“你母亲为了你爹这几个儿女,也是煞费了苦心,为了当上这正房夫人,竟狠心置你——”
恰到好处的收声,免不了引人多想,若在从前,林栀予必定会自己脑补出后续,疑心母亲偏爱其他子女的动机。
谢老夫人目的如今已然达成一半,她留心着林栀予的反应,接着劝道:“这话你莫要说与你母亲听,便是说了她也不会认,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莫再吃哑巴亏了。”
“命格命理的事,说到底也怪不到你大姐头上,都是老天的安排,只是关于你大姐今日这行事态度,四丫头你如何看?”
这便是谢老夫人今日此举的第二个目的了,先是试探她巨大变化的虚实,再来为二房的陷害粉饰太平。
林栀予定神想了想,“有些事,阿姐的态度不无道理,二婶婶她……”
林栀予挪用了谢老夫人的欲言又止,口风一转,道:“阿姐有些话说得确实偏颇了些,二姐姐平日里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的,我身上这件流光衣便是二姐姐为我精挑细选而来,我穿着她费心为我修改的衣裳,怎会怀疑她对我的用心。”
“四丫头当真这么想?”
林栀予眼神诚挚,“若非太祖母唤了我过来,这会我应当见到二姐姐了,关于今日生的一些事,我心里确实存有疑窦,却不会瞎琢磨,我会去找二姐姐问清楚,我答应她永远不会怀疑她的。”
谢老夫人满意笑了笑,今日林栀予当众对阿婉的维护也证实了她的态度。
“好孩子,你这么想是对的,凡事不要只听人说,要看那人具体做了什么,府里这一众姊妹中,你二姐姐确实待你最好。”
林栀予垂下眼帘,“只是二婶婶她今日……”
林栀予对宋氏的怀疑,恰如其分表明了今日那些话非是林栀予自己的所思所想,而是有人事先灌输。
谢老夫人怒道:“你二婶婶就是那莽撞的性子!今日确实是她有错在先,怎能无根无据就将一切推到你头上!太祖母已经给了她惩罚!”
“只是四丫头啊,你也莫要太过介怀此事,怨恨你二婶婶,此事太祖母也有错。”
林栀予眼角露出几许天真,不解道:“太祖母何错之有?”
谢老夫人苦笑一声,“太祖母错在太过放松懈怠,将整个侯府交到了你二婶婶手里,这么多年叫她一支独大,滋长出了目中无人的恶性。”
“如今回头细想,这么做确实有失公允……不若这样,你母亲长久以来的付出,太祖母皆看在眼里,她做得甚好,今后便叫你母亲也参与管家吧,这么大个侯府,你二婶婶到底管不过来。”
“如此也算全了你母亲的心愿,叫她不必再在你身上动心思,以此拉拢你爹的心,予她公正。”
“太祖母此话当真?!”
激动期待的眼神彻底打消了谢老夫人心中的疑虑,“太祖母骗你作甚?”
林栀予又道:“只是我阿娘到底不是正室夫人,若由她来执掌中馈,只怕名不正言不顺,被人说闲话。”
邓嬷嬷在旁皱起了眉,这四小姐是真傻还是假傻,方才在人前口齿伶俐,这会怎犯起了糊涂?
老夫人的意思是从旁协助,怎就成了执掌全部了?也不想想沈辞雪一个贱商出身的妾室够不够资格!
谢老夫人倒是乐见其成,装糊涂道:“这确实是个问题,只是这正室夫人的名头得由你爹说了算,这么多年来,你爹一直不肯松口将你娘扶正,太祖母也是看在眼里,替你娘急在心里。”
“你爹他……约莫还记挂着知行死去的娘,心里怨着你母亲。”
好一手挑拨离间!竟把那女人的死也推到了阿娘头上。
林栀予表现得极为失望,“阿爹喜欢的人原是知行弟弟的母亲么?”
谢老夫人神情无奈,“这活人啊,是一辈子也争不过死人的,尤其那人还死在你爹最在意她的时候,若是再往后几年,你爹对那人感情淡了,许是就没有这些事了。”
“至于旁人如何看待你母亲执掌侯府中馈一事,便不是你我能掌控得了,你娘是个厉害的,兴许能凭本事让府内外的人信服。”
邓嬷嬷在旁听得惊悚,怎真依了林栀予放权给大房?!
大房历来被二房压着,一肚子怨声载道,这一翻身岂非要让二房吃亏受罪?
却又听谢老夫人道:“只是最开始这一两个月,还需有你二婶婶从旁帮衬,你放心,只是帮衬,最终决定权在你母亲手里,你母亲毕竟是初次掌家,许多事还不甚了解,有你二婶婶在会松快许多。”
林栀予眼里藏不住欢喜,狠狠点头,“太祖母言之有理,还是太祖母想得周到!”
全然不见来时的疏漠。
谢老夫人心下一派冷淡,轻柔抚摸着林栀予毛茸茸的顶,“你能明白太祖母的心意便好,你需记得太祖母是最不会害你的人,太祖母大半身子入了土,活着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你们这些小辈每一个都过得好。”
“栀予明白的。”
“嗯。”
关于这执掌之权,谢老夫人本打算只放出去一半,可林栀予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好反驳,致使失了心。
今日出了这一遭事,大房势必要在二房身上获得些补偿,而二房所犯下的错,外人也都看见了,总不能继续偏颇,在外人眼里失了公允。
如此也算给宋氏一个教训,叫她牢记今日的惊险与损失,长长记性。
至于这管家之权,日后若想取回,只需随便找个由头把沈氏掳下来便是。
“关于那位萧公子,四丫头,你可有想好将他安置在何处?”
林栀予懵懵懂懂的,似乎不明白这事为何要问她,“应是安置在了庆凌阁,我方才回去,匆忙间听兰生提了一嘴。”
便如谢老夫人先前所说,公共待客的院子都已被今次前来贺寿的宾客住满,庆凌阁归属于大房的院子,府里只剩这还空着。
“有些远了,你娘约莫是考虑到男女大防,这事终究是你大姐欠考量了,一个外男怎好大咧咧往回带?不过人既然来了,便来了吧。”
“可将人安置在庆凌阁,这实非我平西侯府的待客之道,他既是你爹已故部下的儿子,又曾救过你,今后又要常住,应当为他寻个好去处。”
“不过这回你怎生如此不上心,早前吵嚷着要将人留下的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