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把他接出来吧。”赵京云把烟头一扔、踩灭,转头往回走。
游嫣跟上去,还是对这些封建迷信十分怀疑:“赵老师,我不确定……”
“没事。”赵京云安慰她,“反正我还有房子,他房子也不少,搬出来换换心情也不错,不行还可以住酒店。”
不知道为什么,游嫣又隐隐觉得玉求瑕不会这么轻易同意,没这么简单,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如果玉老师不愿意搬呢?”
赵京云故作轻松,开了个玩笑:“那就把他绑出来。”
“他只有我们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没有别的人可以照顾他。”
游嫣心中一动,之前在玉求瑕面前感觉到的那种严寒又卷土重来,她问道:“他的家人呢?”玉求瑕其实是个很不错的老师和老板,教给她很多东西,又与她保持着很好的距离,她几乎不了解玉求瑕的隐私,所以之前玉求瑕问她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完全答不上来,也没法想象,一个孤零零的小孩,是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忽然长大的。
她问赵京云:“您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您没有见过他的家人吗?”
赵京云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想不起来了。
两个人忧心忡忡,刚走到二楼走廊,赵京云吸了吸鼻子,忽然拔足飞奔,冲进了玉求瑕的房间。
游嫣也快速跟在后面,等看清屋内的景象后,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
厚重的窗帘拉着,屋内无比昏暗,只有窗帘的缝隙间漏进一丝光,因为窗帘是华丽的暗红色,那道光便也是触目的红色。
玉求瑕屈膝跪在那道光旁边的地毯上,睡衣解到腰际,露出的颈椎和脊背雪白无暇,骨骼清晰分明。睡衣是白色,他也是白色,在一大片血红的花纹上他纤细轻盈,如同一抹雪迹。
这是游嫣看到这个画面的第一印象。
但下一刻,她的理智开始运转,很快想起来这个房间原本的陈设,想起窗边的地毯,是马内笔下的春天,根本就没有红色。
那么那些花纹……
听到动静,玉求瑕回头望来,游嫣这才看见他放在胸前的手,和他手中的刀。
赵京云已经冲到他正面,惊怒交加:“玉求瑕!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玉求瑕仍是无比平静地看着他,在和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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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外,赵京云的经纪人踩着高跟鞋飞速跑来。
还没完全跑到就焦急地问:“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还搞到抢救室来了?刀你没动吧?”
赵京云坐在椅子上,木木地回答:“我就是去他家看看他,我怎么知道会……”
“冷静,都冷静下来。”经纪人看起来就是最不冷静的一个,不知道是在劝别人还是在劝自己,“好,我就问你一句:那刀你没动吧?没碰到吧?”
赵京云眼睛睁大:“都那种时候了,我哪有功夫关心我碰没碰到刀?”
“这很重要!你再仔细想想!”
“我想什么想?我最好的朋友现在躺在里面,你让我想什么想?”
经纪人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更平稳一点:“抱歉,我也不想这样,你们被影迷拍到了……你得好好想想,仔细想一下,我们必须做最坏打算——”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这位经纪人不是不动声色的类型,又爆炸了:“你得给我空间准备啊!你这让我怎么说?记者都到外面了,你难道让我说玉求瑕自己捅自己,你刚好在旁边阻止了吧?”
赵京云的这位经纪人是家族给他选的,更偏向大总管,工作能力很强,不会管着他,唯一不好的就是情绪化。以往出了大事都是赵京云下决定,可现在赵京云也在崩溃边缘,场面就越发不好看。
赵京云直接跳起来:“这就是事实啊!而且我不在旁边!我要在旁边就好了!”
游嫣也插到两人中间:“好了!这里是医院!小声一点!事情还没到最坏那一步……”
经纪人声音确实小了,满脸绝望,跌坐在长椅上:“那可是心脏啊……”
这时手术室忽然打开,一位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立马围上去问道:“怎么样?”
“确认脱离危险,只是情况有点……诡异。”医生用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形容词。
游嫣问:“什么意思?”
“他受损的只有肌肉组织,没有伤害到心脏,我们已经缝合完毕了。”
赵京云一愣:“是吗?可我看到那把刀扎得很深……”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医生说,“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缝合之前我们将伤口打开进行了全面检查,这是照片,你看他的心脏……”
几人看向那张照片,全都被震惊得无法言语。
只见那颗心脏上鲜红的肌理被一种令人战栗的破碎感占据,它的表面有一片花纹,像是被子弹穿透过的玻璃,以一个点为中心,裂开的网状纹样,如同一朵绽开的血色花朵,暗红与鲜红交织,向四周扩散出不规则的线条。
就像是一颗破碎过,又强行愈合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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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有太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不停在问他这个问题,谁都要来问一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我怎么了呢?
“我总是会梦到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