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下一棵树,看它开花,看它结果,看四季变化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也看它茂盛的枝叶开了又落。陆承德抬起头,记忆中刚栽下的小树,竟然不知不觉变得这么大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叫醒他的不再是闹钟,而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天不亮,陆承德睁开双眼洗漱,然后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有时小初梨会被锅铲翻动的声音吵醒,她也不吭声,就悄悄把厨房的门缝打开,偷眼去瞧他。
那时女孩的脸小小的,肉肉的,睁着一双懵懂的眼,娇滴滴地喊他爸爸。
这时候,陆承德会觉得锅内翻涌的烟气都成为一种幸福的证明。
而周末,陆承德怕她寂寞,又会把她带去公司,这么多年以来,他给女孩扎头发的技术见长,毛茸茸的黑发被编织得漂亮,有同事夸她,男人也会在背后轻笑。
公司里有很多漂亮姐姐和帅气哥哥,可小初梨一点也不好奇,她只是钻进陆承德的办公室,拿着水彩笔在纸上画来画去。
笔尖的沙沙声,键盘的敲打声,门外不时有对话声。吵吗?或许吧,小初梨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哦,她会偷看爸爸,看他的指尖是如何运作,嘴唇是如何翕动,明明是最普通的动作,她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陆承德也会抬眼去瞧女孩,她或是认真画画,又或是看着窗外发呆,时不时还会在办公室里乱转,翻翻这个,翻翻那个。
连她所有制造的小动静都会令人安心,陆承德的动作没有停下,但屏幕后的他,温柔地笑起来。
与其说是怕她寂寞,倒不如说,是他忍受不了一个人。
习惯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悄无声息改变你身体的肌理,又遁入血肉心脏,将他们的距离无限拉近。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懒散地落在女孩的额头,那片被他编得好看的黑发也染上一层黄,只是看去一眼,便会觉得,嗯,那是温暖的。
然后呢?然后他会牵起女孩的手,问她无不无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小初梨乖巧地握紧他的手,笑容还带着阳光的暖意。
嗯,我今天要吃麦当劳!
好好。
是宠溺又无奈的妥协。
*
“或许陆先生,可以接受一下我的提议?”
杯具碰撞的声音悦耳,昏暗的包厢内酒气四溢,连带着呼出的气息都平白多出几分暧昧。
陆承德轻笑,他抬起眼,直视对面那个女人。
她眉眼艳丽,漆黑的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丝丝缕缕,一眼瞥去,是叫人抓心挠肺的痒。
“抱歉,我女儿还在家等我。”
女人挑眉,她红色的指甲轻叩在玻璃杯上,语气几分揶揄:“想不到陆先生还是个女儿奴呢?”
陆承德不置可否,刚想起身离开,女人从那端跨过,冰凉的指尖绕向他的下颌,轻轻点在他皮肤上。
“既然来了,等一下回去也没关系,别浪费了我哥的好意。”
好意。
说来这个好意,陆承德想笑。
女人名叫周鸢,她的哥哥周帆和他是熟识,只因有一次凑巧去周帆家找他有事,遇见了这个大小姐。
周鸢长相漂亮,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见到陆承德时,女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方向,弯起狐狸般狡黠媚人的目光。
一来二去的相处,他和大小姐也算是认识,这次周帆邀他来喝酒,他应了,只是来的却是周鸢。
陆先生,和我玩玩,怎么样?
各取所需嘛,考虑一下?
说没有动“情”,那是假的。女人的手指像蛇,又像柔软的羽毛,凉,痒,所过之处,撩起一片热意。
我问过我哥,这么久以来你也没娶妻谈恋爱,怎么,怀念过去么?人都是要向前看的,陆先生,我可以帮你啊。
他捉住周鸢作乱的手腕,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女人扬起眉梢,眼波流动时,风情万种。
好啊,那我们玩玩。
陆承德埋下身子,呼吸悉数喷洒在女人脆弱的皮肤上,他反倒成了那条冰冷气息的蛇。
可他本意只是想逗逗她,周鸢大胆明媚的样子着实像一朵腐败娇艳的花,美丽又骄傲,她高高坐在沙发上,连翘起的足尖都透着傲慢。
可下一秒,他想起陆初梨。
动作在那时候停滞,连同呼吸也一瞬间被暂停。
“抱歉。”他在周鸢震惊的目光下直起身,冲她歉意一笑。
“我该回家陪女儿了,她这个时候可能会睡醒,找不到我会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