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煊脑海中浮起母亲这段时间最常跟自己说的话:“你和你爸爸一样,身上带着一股兵器的冷感,不说话板着脸的时候胆小的都能吓得跪下来,所以多和别人沟通,多说话,笑一笑也好,让人家知道你不是真的对人有意见……”
他下意识想要勾勾嘴角,可惜的是那股笑意没能跟上勾起的嘴角,倒是让骆清逸看着这类似嘲讽的表情吓了一跳,诡异地卡壳了一秒,随即才继续上课,但是那找安慰的眼神又飘到了别的地方。
卫煊知道这招没用,于是他想了想,便动了动身体,像是要调整坐姿,而后又用手指虚虚握拳放在嘴边,头微微低下靠近桌面,压抑而短暂地咳了几声。
那一瞬间正间教室的凝固都被那几声咳嗽打散了,这像极了课堂会有的学生在上课的时候会出现的状况,就连卫煊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瞥了他两眼,虽然很快就又转过去微微仰着头坐好,但是他们在课程一开始刻意营造的氛围就随着这一岔子淡去许多。
骆清逸看见“面试官”终于带了点人的气息,紧张感消退不少,他瞥了一眼备用教案,又继续自己的课程。
“人们最早采用画画的方式来记载自己的生活,早期现的画非常粗糙但是很形象,后来这些画又转变成了最原始的文字,被人们刻在石头上、骨甲竹片、布帛等物品上,华夏字也一直在演变,其实就算是今天,很多字也像是一幅画一样,让人一看就能猜到七七八八……”
卫煊从抽屉中拿起笔,打开面前摊开的课本,将投影上的概括做了记录。
他写字的时候视线往返于桌子和屏幕上,一只手拿笔一只手按住书本,肩膀微微打开,头微微低了一些,这样认真专注的模样,将他与周围的危襟正坐、如同雕像一般的“面试官”区分开来。
教室中尴尬的氛围渐渐散了一些,不再让骆清逸觉得喘不过气了。
骆清逸看向卫煊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也终于能扯一扯嘴角,让自己看上去更亲戚一些。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华夏史的课堂,不过这次却是辅导型一对一教学,面前坐着一个需要提高成绩的学生,台上是口若悬河的教师。
他的视线在卫煊身上停留得更久了。
卫煊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寻求安全感,于是他微微抬起了头,下颚的弧线迎着投影散射的而来的光,那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
春日暖风从窗边吹入,包裹着温润如玉的声音与有缘的历史,吹入每一位学生的耳中。
于是华夏的历史年复一年,在这个特殊的教室里被后人又一次讲述给他人。
于是华夏的文化日复一日在有声的教学中,无声地传播。
无论是华夏还是联邦的学生,在最开始的新鲜感过后,无一都是觉得难熬了。
当然,为了面子,为了上面的吩咐,他们不得不锻炼自己的演技,让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确信自己是认真听课的——就连一开始紧张得不得了的骆清逸,在课程进行到一般的时候都有了莫名的成就感。
以至于下课铃响时,三方学生同时做了同一个动作:微微垮掉肩膀,叹出劫后余生的一口气。
甚至是汉语班这边不少年轻人都有次同感,只不过站在讲台的人没现,并且还在庆幸自己挥正常,讲得通俗易懂。
也庆幸这时底下的人没听见他的想法,不然大概是要造反的。
所有的语言初学都是艰难的,尽管骆清逸教学时用的是联邦语,可是乍然接触不熟悉的文化背景,这群联邦出身的学生学得艰难,但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了。
比起其他学生,他们其实要更惨一些,毕竟正常的大学生同一专业一个学期能有好几门的课,可是他们这个成班全部都得围绕华夏语打转,一个班两三个老师,车轮战似地给他们赶进度,据说目标是一个月之内让他们至少能听明白华夏语,读写之类的统统往后挪,反正就是一句话:尽快摘下翻译器。
来之前每个人都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只不过真的去面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
庆幸的是大家彼此之间都没仇,不必时时刻刻板着一张脸,所以下课之后班上的气氛就活络多了,结伴去上出去透透气的有,叙旧的有,讲荤段子的也有,整个班级瞬间成了个社交场所,无人关心几分钟前的课上讲了什么,对于上成班的人来说,一部分人抱着“这里的某个人可能就是日后我的领导”的想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认识同班同学,另一部分人抱着“我得看看我的政敌都什么傻逼样”的态度四处浪。
无人现他们中出了个叛徒。
卫煊跟在骆清逸的身后进了骆清逸的办公室。
第11章十一
成班采用一个小时的教学时间,中途休息2o分钟,早上五节课下午四节课,中午休息一个小时,晚上不上课,骆清逸是有和班上的人搞好关系的想法,想着下课的时候和大家聊聊,搞好关系什么的。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他高涨的热情、满满的信心,在这一个小时里被学生们冷漠的面容和教室僵硬的氛围消耗殆尽。
才第一天呢,不着急。他在心里想着,所以虽然觉得疲惫,但是心情还算轻松。想着课间休息回办公室去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于是趁着一大群人出门的时候,他冲着卫煊打了声招呼,谁知道卫煊下一秒就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骆清逸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笑了笑:“刚刚谢谢了。”
卫煊的小动作为他缓解了不少尴尬,所有的教学过程都不可能是老师一个人唱独角戏,尽管他在准备教案的时候已经删掉了很多互动情节,可是一进教室门看着一个个大佬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他还是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