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会允许有人凌驾于他之上,因为帝王的权威不可侵犯”,蒲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看淡生死,无愧于心,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我们能做的,唯有把自己所学的一切都倾囊相授,然后平静面对死亡。”
“江北惘有那么多体面的选择,可他偏偏选择了凌迟!”那一年,九岁的他把自己所学的一切仪态都丢得一干二净,怒火在他眼睛里熊熊燃烧,“我不会放下仇恨,也不会允许自己任人宰割。”
“岁寒……”
“我会用自己的手段,让江北惘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蒲老爷子上刑场那天,仰天长叹。
“我帝师一脉,生来就是为了牺牲”,叹息声传了很远,“教好一位贤明的陛下,让天下黎民安居乐业,牺牲老夫一个,换取天下人安乐,此生无憾。”
蒲听松知道,父亲这话是说给藏在人群中的他听的。
那是蒲听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落泪。
“不可能的,父亲”,他轻声,“我必凌驾众生之上,把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掌心。”
“无论是我的命,亦或是他人的命。”
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刑场,蒲听松面无表情藏好袖中的箭。
那支射出去的箭,准确无误插在蒲老爷子心口,一击毙命。
蒲听松醒了,捂着心口揉了很久。
那支箭明明射中的不是他,可他为什么每每梦到这里,都会心痛不已,然后承受不住清醒过来呢?
长夜里,蒲听松紧紧握拳,看着身侧的人,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杀意。
他对于江氏的仇恨不仅仅源于他蒲家世世代代为皇室鞠躬尽瘁却不得好死的下场。
更源于对自己可悲命运的愤怒。
怒火中烧吞没理智的时候,蒲听松将手放在了江弃言纤细的脖子上。
——那么细的小脖子,就在你手中,只需要轻轻一拧,你的仇人就会立刻殒命再也无法醒来。
手指微微收紧,蒲听松扫量着小孩无知无觉仍在熟睡的面容,禁不住冷笑。
第8章弃言想交新朋友吗
江弃言对危险一无所觉,先生把手臂伸过来的时候,他耸了耸鼻翼,闻到熟悉的松香,想也没想就抱住。
蒲听松手微微一顿,江弃言柔软的小身体贴着他,以一个极信任的姿势抱着他蹭了蹭,嘟嘟囔囔叫他先生。
“先生……先生愿意给我取字……”
小脸迷迷糊糊蹭着他的手,“先生叫我讳深……先生真好……”
蒲听松身子有一瞬僵硬,他听着小孩的梦话,不由自主松开了那截脖颈。
理智在回笼,恨意被压下。
“先生…先生好可怜……”江弃言抱紧手臂,“呜呜心疼先生……”
于是另一种难以辨别的情绪模模糊糊占了上风。
是什么呢?
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