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自虛一連吃了三隻酸餡包子,將那鷓鴣粥痛喝了兩碗,只覺得雖然也有暖意湧上,出了一身透汗,竟就不再覺得冷熱不寧,坐臥難安了,頭也不再眩暈,他有些意外,索性命人著了太醫院的王院守來問這藥膳的功效。
王院守一直老成持重,問過今日陛下吃的後,尋摸了下說了一堆藥理,又道:「這鷓鴣有降陽亢、消疳積的功效,與淮山一起自是補氣良方,開胃養生,頗為溫和。陛下既用丹藥,自是血旺氣亢,肝火上擾,又不可用太過涼的麻黃桂枝、羚羊角、黃芩、銀杏等藥方以免泄了陽氣反倒有礙龍體,自然是吃這溫和的藥膳頗為合適。這鴨肉也是一般道理,鴨肉性寒,補血行水、利水消腫,可滋五臟之陰、清虛勞之熱,夏日用鴨,正和時令。」
元自虛點頭笑道:「如此,還是太子孝心可嘉了,卻不知,這藥膳方子,可是太醫院教的?」
這是疑心太醫院泄露皇帝脈案,王院守背心透出了一層汗,但面上卻仍然只穩重如常:「陛下,太子之前是和太醫院借了不少藥膳方的書,但太醫院卻未曾有人教太子如何針對病症開藥膳方,俗話說千人千方,這藥膳大部分人都只能用些中正平和的。陛下的醫案又是絕密,太子應當只是誤打誤撞對了症,這鷓鴣粥、鴨肉等,都是極尋常的藥膳方的。」
王院守其實不知道,容璧卻是早從元自虛愛吃活珠子猜出來元自虛定有頭目眩暈的毛病,而在靖北之時更是詢問過多個名醫,服丹且亢奮的男子應當如何食補,自然是早就精心挑選了數個最合宜的藥膳方子。
這倒不是為了元自虛著想,畢竟靖北民間名醫們並不知道是皇帝,都直言不諱:「服丹,頭暈,血熱,還不戒欲,非長生之道,食療收效甚微。」
容璧雖然心裡奇怪鄉間名醫都知道的醫理,為何太醫院卻無人與皇帝說這,但她也只道:「只求不會相衝相妨,還請大夫指教。」那藥膳,不過是擔心皇帝吃出問題來,到時候太子又無端多一樁罪,因此自然都是清熱卻又溫和的藥膳,就是平常人怎麼吃也不會吃出毛病來的。就是她在靖北開的藥膳鋪子,也是如此,不會無端讓人吃出問題來。
但元自虛並不知道這些,他盯著王院守也知道太子長期處於嚴密監視中,確實無有可能打聽到自己身體的脈案,他也不過是多疑性子發作,隨口一詐罷了,便揮手命他起來:「罷了,朕自然信得過你的,如此太子下次再送藥膳過來,朕都讓李東福先問問太醫院,是否合朕的身子,再用。」
王院守跪著應了,心下暗自腹誹:太子殿下做的藥膳,想來也不過都是些大眾方子,皇上若是真想藥補,也可以命太醫院日日把脈開了方子讓御膳房做去,如何非要日日讓太子隨意做來,又不放心讓太醫院過一道。
但他只敢低頭應了,不敢有二辭。
卻看到外邊有人隔簾奏報:「陛下,八百里加急軍報。」
元自虛命人送進來,打開看了眼,面上的笑容微微收了收,然後想了下道:「傳內閣九卿都去上書房吧。」
軍報其實算得上是大捷,弋陽公主獨守凱爾達城,以少勝多,以一萬軍大破北犀十萬大軍,活俘北犀將領麻隨親王,而這個麻隨親王,正是如今北犀珍蓋爾汗王的親弟。
這不可不說是實打實的大捷。
但眾臣們傳看了那軍報,都面面相覷,不知應如何表態,要知道這軍報裡頭,隻字未提三皇子和宋國公,顯見朝廷軍隊並未趕到救援,而宋國公千里請旨是否救援弋陽公主,這事朝廷重臣們也都知道,當然心下都揣摩出了聖意。
如今弋陽公主勝了,這該是賀喜啊,還是該想想下一步怎麼走啊?然而他們偷眼看元自虛,卻只看到皇帝神情莫測,只能都藉著看軍報的功夫,皺著眉頭,既不敢面露喜色,也不敢憂心忡忡。
只有葛承宣老太傅素來剛直,看了軍報便道:「朝廷大捷,公主立功,此乃大喜事,國之幸事。」
元自虛和藹道:「召眾卿來,正為此事出人意料,葛太傅以為下一步應當如何?」
葛太傅道:「自然是命三殿下、定國公儘快與公主會合,鞏固戰果,再看靖北王那邊戰況如何,既有此大捷,恐怕北犀王庭被破,指日可待,我們只管安然等將那北犀收為藩國。」
兵部尚書石泉卻道:「太傅,只怕靖北王狼子野心,仍覺不足,掉頭南下……」
葛太傅冷笑一聲:「長途奔襲,又是疲軍,難道石大人覺得宋國公這樣的老將,以逸待勞,竟不能攔住靖北軍南下?靖北王又豈是如此蠢鈍之輩?我看石尚書膽子已被駭破,竟連此等形勢都看不透。」
元自虛慢慢道:「疲兵啊……」以逸待勞的話,是否有機會?
幾位大臣都聽出了皇帝的意思,葛太傅轉頭看元自虛語中微帶了警告道:「陛下,釁不可由我啟,不若先顧全大局,召那北犀皇子來,命他獻上降書,將原本占去的十六州歸還我朝,占了先機,再命吏部迅任命十六州官員——但,需送靖北王以示尊重,如此,方能穩定下這大好局面。」
元自虛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卿言甚是,且先依卿所言準備。」
他又命一旁的內侍道:「弋陽破賊有功,禮部商兵部從議賞。將軍報抄一份送太子,讓他也高興高興。」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