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要他將?李大保兒子的死因爛在心底,他便發誓再也不會提起此事;他們要他不去修改卷宗,他便依言在那張寫著錯誤死因的驗屍紙落下名字。
可?是落筆的那一剎那,先前林虎身下的那灘血跡突然湧進眼?底,而那把直直刺進腹部的薄刃也好似捅進了?他心裡。
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這些威脅恐嚇自己的人是誰,也不知他們為何會如此膽大妄為草菅人命,更?不知李大保的兒子究竟被牽扯進了?什?麼?事情里。
他只?知道自己從未有過害人之心惡人之舉,只?知道林虎本本分分半輩子,每日下值都會給家裡的妻子帶些零嘴。
他們什?麼?的都沒有做。
可?這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提筆的動作頓了?頓,再落筆時,紙上已然寫上了?「年世虎」。
年、世、虎。
念、是、虎。
「年、世、虎……」岑鳶齒間?緩緩碾過這個名字。
所以後來程乾派去的人才會找不到「年世虎」是誰,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怎麼?可?能找得到。
甚至他們找不到那日在衙門當值仵作的原因,岑鳶也終於?曉得了?。
想起陳平安後面的話,他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然後一寸一寸收緊。
那日被打暈帶走的陳平安很?快就被人關進一個昏暗又潮濕的地方,直到一年前,一個年輕人突然也被關了?進來。
那時已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陳平安根本就沒有想到,沒過幾日,這位年輕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撬開鐵鎖,直接打暈了?那些面具人把他救了?出去。
所以當年程乾派去的人查不到仵作的原因,是因為陳平安早就被關了?起來。
時隔兩年才重回到家的陳平安,根本不知道三年前自己被關以後,連山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只?知道,重回到家後,一切都變了?。
岑鳶垂眸看著陳平安,滿頭的白髮與佝僂的背,無一不在昭示著這位還不到耳順之年的男人,在這三年間?到底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對不起。」
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的陳平安聽到這句話,忽然一滯,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一動不動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如同一尊石像。
岑鳶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默了?良久,然後輕聲又重複了?一遍。
「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遭受了?威脅還親眼?看到好友的死。
也對不起,讓你平白被關了?兩年,受了?那麼?多苦。
更?對不起,大梁沒有護住自己的子民。
岑鳶按在陳平安肩上的手微微發緊:「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