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从屋顶跳下来,说:「廊主吓他做什麽?」
「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平日与你这麽说话习惯了。」傅危看向裴溪亭,「裴文书,千万别见怪。」
「无碍的。」裴溪亭说,「原本还想问问傅廊主现在何处,让元芳去请你。」
傅危刚要说话,就见裴溪亭眼睛一亮,转头一瞧,果然是宗随泱回来了。
宗随泱大步走过来,将四颗一串的小糖葫芦递给裴溪亭,伸手帮他了下头发,等裴溪亭咬了一颗,「咔嚓」嚼碎,才问:「好吃吗?」
「嗯,里头是葡萄。」裴溪亭举手,「你尝一颗。」
宗随泱低头咬了一颗,偏头见傅危盯着自己看,也没作搭,对裴溪亭点了点头,帮他折断竹签,方便吃剩下的两颗。
宗随泱吃完了糖葫芦,屈指挠了挠裴溪亭的脸,说:「今天喉咙和身上疼不疼?」
「不疼不疼,」裴溪亭意识到自己信誉值不高,又很快补充了一句,「真的,我没骗你。」
宗随泱莞尔,揽着裴溪亭往前走,俨然将傅危和元芳视若无物。
等两人走远一段距离,傅危啧了一声,元芳却早已习惯,说:「廊主,我们去周记吧,我迫不及待要见到羊肉馒头了。」
「出息。」傅危笑叹,跟着元芳走了两步,两人同时消失在寒风之中。
裴溪亭窝在宗随泱臂弯,一步一个脚印,手里还剩一颗糖葫芦。宗随泱一路走来,彩红鲜艳,宫人们也喜气洋洋的,的确有过年的氛围。
前方一阵飞雪走石,小大王猛冲而来,一个急刹没刹住,原地打了个滚。
这实在有损虎大王的威严,小大王把脸埋进前掌,不肯抬头。
宗随泱啧了一声,说:「看来是这段时间养得太好了。」
「孩子嘛,就得好好养。」裴溪亭俯身帮小大王拍掉身上的雪,抱着趁机呼噜呼噜撒娇的小大王揉捏一阵,拍拍背放出去继续撒野了。
「对了,皇后娘娘呢?你们应该是一道回宫的吧?」裴溪亭起身问。
宗随泱将糖葫芦递还给他,说:「回宫换衣裙去了,待会儿过来。」
裴溪亭吃掉最後一颗糖葫芦,含含糊糊地说:「时间差不多,我们从这里一路逛到红年殿,就该吃年夜饭了。」
宗随泱「嗯」了一声,牵住裴溪亭的手往前走。这会儿没下雪,但天还是冷的,裴溪亭吹了一口白气,又伸出手去搅散,一次两次,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试图吹出一颗爱心,但实力跟不上,只吹出来一颗三不像,还被宗随泱伸手戳断了。裴溪亭小发雷霆,用胯撞了宗随泱一下。
宗随泱好整以暇地打量裴溪亭的腰胯,说:「这是在邀请我吗?」
「涮涮你的脑子。」裴溪亭伸手指向一旁松树上的小黄灯笼。
宗随泱没有反驳,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路上遇见一队搬灯笼的宫人,最後两人推着个已经搬空的三轮小木车,裴溪亭决定不和宗随泱打嘴仗,伸手把人拦下,把小木车占为己有,抬腿就往里坐。
宗随泱态度良好,迅速伸手握住手柄,等裴溪亭坐好了,裹好斗篷了,就往前推了出去。
裴溪亭把斗篷帽子戴上,仰身倒了下去,和宗随泱对视,说:「好推吗?」
「简单。」宗随泱问,「冷不冷?」
「不冷,我今天多穿了一件,裹得可厚实了。早上照镜子,感觉我的身材不是特别俊。」裴溪亭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宗随泱失笑,说:「天寒地冻的,保暖要紧,不必在意这些。」
「你就穿得比我少。」裴溪亭的目光从宗随泱的腰身往上下滑动,酸溜溜又火辣辣的。
「自小习惯了,从前习武,冬日天不亮就起来锻炼时也是只穿一身薄衫。後来只觉得穿多了不方便,碍手碍脚的。」宗随泱看着裴溪亭,「你跟我比较这个做什麽?」
他笑了笑,说:「受凉了别怪我收拾你。」
裴溪亭瘪了瘪嘴,说:「噢……叽里呱啦呱啦叽里……」
宗随泱空出一只手,伸手捧住裴溪亭的下巴,说:「嘟嘟囔囔的,当我听不见?」
「谁嘟囔了?」裴溪亭自说自话,「我就嘟囔了,怎麽地?」
「坐稳。」宗随泱突然说。
「好的。」裴溪亭立刻说。
宗随泱握住手柄,猛地使力,推着小车快步走了起来。
裴溪亭微微起身看向前面,是一条长直的小道,突然,耳边的风猛地剐蹭起来,他「哇」了一声,在快速「滑动」时往後仰倒,脑袋「砰」的撞在宗随泱腰上。
瞿皇后刚到红年殿前,就听到轮子迅速摩擦地砖的声音,以为是有什麽不明武器在迅速靠近,已经警惕地躲到近卫身後,转而却又听见裴溪亭激动的欢呼声。
她重新恢复端庄优雅的派头,远远瞧见宗随泱推着装着裴溪亭的小木车快步跑来。
如果时间倒退,瞿皇后是在梦里都不敢幻想这副画面的,太「惊悚」了。可如今这副比她期盼丶幻想得还要美好的画面就这麽生动地冲撞而来,她在惊喜欣慰之馀,又只觉得鼻酸。
年轻人,就是要这麽朝气蓬勃。
小两口,就是要这麽甜甜蜜蜜!
小木板在瞿皇后面前刹车,裴溪亭伸手拿开扣住半张脸的帽子,这才看见她,连忙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