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接着就往地上磕了,“拜见父亲。”
江辞许久没见到儿子了,他先端详了会儿江褚寒的面容,然后就开始剥橘子,“说说吧,最近都做了些什么错事。”
江褚寒有些蹙眉,他张了张口,“我……我不该不听父亲的教诲。”
江辞模糊地“嗯”了一声。
“回京之前,父亲告诫我看好卫衔雪,就算拦不住手下折腾他,也要留住他的性命,可我还是,还是让他受了重伤,但他那伤……”江褚寒想起卫衔雪重复的伤痕,他肩头的口子分明有一道是自己刺的,卫衔雪当时的眼神凶狠极了,像是要反过来给他一刀,但他想来说给父亲听,他怕是也不信,“算了……伤他确有我的一份。”
江辞敛眉,抬了一刻,“我要是不提醒,你也觉得燕国那个质子该死吗?”
“他当然该……”江褚寒嘴硬惯了,但“死”字没说出口,他又沉默了道:“举国上下,应该没谁不恨他吧。”
江辞继续剥着橘子,“两军战前,此番梁国军士死伤数万,你猜燕国死了多少人?”
江褚寒没回话,江辞等了会儿,“那你觉得燕国的百姓会恨你吗?”
“我又没……”江褚寒明白什么,他喉间微涩,“我知道。”
“我也,我也没有真的想杀他。”江褚寒被溅了滴橘子皮上的汁水,他抹了下侧脸,“他说的实话太多了。”
江褚寒盯着跟前晃动的烛火,“他说我不敢算计朝中人,只敢在他面前逞英雄,说我亲父在外,不敢木秀于林,说我身在京城……”
他顿了会儿,“我在京城张牙舞爪,也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镇宁世子……”
“这不是他说的。”江褚寒垂下头,“这是我自己说的。”
第17章:刀枪
江辞剥完橘子,他将那橘子从中间掰开,分了一半放在褚芸的牌位前,然后将剩下的一分为二,自己尝了一口,又伸手把最后的一半递给江褚寒。
他似乎叹了口气,“让你一个人留在京城,你怨恨我吗?”
江褚寒看着那瓣橘子落在镇宁侯满是老茧的手上,去接的时候犹豫了一瞬,“父亲征战沙场,在我眼里世上英豪无出其右,我就是恨所有人,也不敢恨镇宁侯江辞。”
“这是实话。”江褚寒手上也有些许茧子,却远比不过江辞,他把橘子塞进嘴里,“可是这次,这次去前线,京城外面还有广阔天地,父亲和母亲当年走过疆场,原来见的东西是这样的。”
这次前往和谈,是江褚寒第一次去了边疆,久久居于京城的世子身上流淌着父母的血性,却只能心甘情愿地呆在一方天地里。
江褚寒怨恨不了父亲,他只能怨恨旁人。
江辞将最后一瓣橘子吃了,他缄默了会儿,弯腰去拍了江褚寒的肩,“跟我去试试你的身手。”
江褚寒有些诧异,“你还,你还受着伤呢……”
祠堂里立着杆长枪,是当年长公主用的,江辞拔出来握在手里,江侯爷身姿挺拔,睨了儿子一眼,“收拾你还是够用的。”
江褚寒眉梢微落,他站起来,今日像是白跪了……
外面还下着雪,鸦青听吩咐把佩刀给了江褚寒,“庭院外面都喊人围住了,世子,世子小心。”
“……”江褚寒掂量了刀,脱鞘走进了庭院。
脚下的雪一踩一响,江褚寒看了眼立在院子正中的父亲,好像许多年前,江侯爷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横着一杆长枪,整个人高大威猛,江褚寒拿着一把刀反复锤炼,怎么也越不过父亲,怎么也打不过镇宁侯。
大雪扫过了利刃,冷锋更变得寒意逼人。
江辞横枪一扫,示意江褚寒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