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卖卤鸡的铺子,应该是个老字号,铺子装修看起来旧旧的,锅里的卤汤却很香,货架上的鸡只剩最后一只,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正要付钱,她身后拄着拐杖的老头不干,非要和她抢。
“你可懂点事吧!我这么大年纪了,你敢不敬?你家长辈怎么教的你!”拄拐老头横的理直气壮,凶狠盯着妇人,“这都最后一只鸡了,你竟忍心不让给我,我又不是抢你的,我付钱的!这家的鸡是我最爱,三天两头都要吃,今天吃不着它,我会睡不着觉,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你负责么!负得起么!”
妇人紧抿了唇,挡在那只鸡前,明显不想让:“你三天两头吃,怎么不早点过来买,非得等着这时排队,你不知这家的鸡卖完的早?我……我不是没让过老人家,可凭什么回回都要让!”
“今日是我儿子生辰,我忙了一整天,早上伺候一大家子起床吃饭,收拾完家出去上工,一天的忙碌一天的事,好不容易忙完归家,终于幸运了一次,排队等到了这只鸡,凭什么让给你……我这回偏就不让了!”
二人架吵得很激烈,祝卿安看着听着,缓缓一叹。
“老人和老人,也不一样的。”
有那种慈爱后辈,愿意扶持奉献的,也有倚老卖老,心奸爱搞事的,就像年轻人里,有勤朴踏实的,也有心恶不干好事的,人都会变老,好人会,坏人也会。
不久前才见证过失忆老兵的故事,现在看到这种恶心老登,多少有点伤眼。
祝卿安正在考虑放弃看这个热闹,叫巡查兵过来时,事件陡然升级。
妇人已经付了钱,老头仍然不依不饶要抢,大约仗着年纪大别人不敢轻易拦,身体不停前欺,手上拐杖还戳到妇人两脚之间,左右大力晃动,嘴上还不干不净说我什么没见过……
简直下流!
妇人气得浑身抖,直直后退,连骂人都忘了,没哪个女人受得了这个。
这也太恶心了。
祝卿安巡查兵都来不及叫,直接大走走过去,拉开老头:“这么大年纪还不注意脚下,小心摔死。”
老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瞪过来:“要你这狗崽子多管闲事?怎么着,活的等不及了,想让你爷爷带你走?”
“你才真是有点等不及了,”祝卿安眯了眼,快掠过他面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本就是个鳏夫寡宿的命,还不好好修心行善,老不休的还到处找暗娼?怎么着,那处病的痒不叫事,非得等到疼等到要命才算大?哦,原来还白得了个干儿子啊,哪来的,哪边的半遮门给你介绍的?”
老头:“你放屁!那是我兄弟——”
祝卿安:“嗯,你当别人是兄弟,别人却在算计你,你必会因他而死,你这命啊,想改都改不了。”
“你——”
“你什么你,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我这般好心提前告诉你怎么死的,如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承惠五两银子,多了不要,我嫌晦气。”
“你这狗崽——”
“算了,我师门规矩,阳寿将尽者不收,大祸临身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祝卿安啧了一声,目光淡淡扫过他印堂,“你还是现在就回家吧,晚个一时半刻,攒的棺材本都叫那亲亲干儿子偷了,你明天就会死哦,连棺材都没有。”
老头气的拐杖都拿不稳了,可说到底,骂街撒泼没有他的棺材本重要,他随时都能骂街撒泼,这棺材本万一被咒中了,他往哪攒去?
于是手指凶凶指了指祝卿安,很快走了。
那买了卤鸡的妇人眼角微红,走过来认真行礼:“多谢小先生相助。”
祝卿安:“遇到坏人又不是你的错,不必挂在心上。”
他还快步去糖铺子,问老板娘拿了一包糖,过来递给妇人:“好生洗个脸,回去给儿子过生辰吧,有你这么记挂孩子的娘亲,他是个有福气的,祝他快乐成长,未来有成。”
妇人看起来有点无措,不大想接,因为不知道怎么还礼,可祝卿安的祝福是对着她儿子……她不敢拂了对方好意,也不愿损了儿子福缘。
“如此,多谢。”
她再次虔诚行礼,脚步匆匆告别。
她认识这位小先生是谁,若将来有机会……希望能有机会报答。
祝卿安目送她离开,指着老头走的方向:“侯爷,叫个人跟踪他吧。”
萧无咎手指微抬,立刻有隐在暗处的下属动作。
他没多问,祝卿安却不能不解释,一边笑着拉他去糖铺子,一边快道:“之前你不是让我看了几个八字?有个别有异心的挺明显,翟将军说行踪难追,我看着老头面相不对劲,似乎隐有纠缠,感觉可以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