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拳打到了空气上,段立轩差点没闪了腰。又觉得这法国佬有意思,不自觉地笑了笑。
白亮亮的灯光下,他眉眼闪得像锦缎。两颗微凸的小虎牙,卡在薄薄的下唇上。像小蛇,也像小恶魔。戴着对金镶玉耳钉,玉石中央一道竖黑线。那是从亘古的空气中,悄然探出的一对猫儿眼。
当初段立轩在路灯下的一个笑,换来陈熙南的一见钟情。如今在这小饭店的一个笑,也惹来另一个南的长久注视。
性吸引这东西很奇妙。有人喜欢跟自己相像的,互相欣赏。有人喜欢跟自己两样的,追求新鲜。比如规矩的喜欢不羁的,内敛的喜欢活泼的,儒雅的喜欢率真的。心眼子密集的,就稀罕那傻乎乎好骗的。
等出了饭店,三人纵着排列下扶梯。段立轩走在最前,陈熙南紧贴上去,把费尔南隔到身后。但费尔南仍旧锲而不舍,隔着他递手机给段立轩,说自己一定要回请客。
钱钟书曾说过:吃饭和借书,都是极其暧昧的两件事。一借一还,一请一去,情份就这么结下了。
但段立轩没当回事,随口就oJBk。毕竟在国内,大家也都是这么客气的。下次一起吃饭啊。有机会再聚啊。没钱了跟兄弟吱声啊。
当不得真,做不了数。
但陈熙南看得明白,费尔南这是真要有下回。他在旁边忍了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回头扎了他一眼,火药味十足地警告:“Listen,pa1,hesmine。”(听着,伙计,他是我的。)
费尔南惊讶道:“yesofcourse!youtap1e。”(当然!你们两个看起来很般配。)
他说得无比坦然,好像是陈熙南多心。段立轩即便没听懂,也猜得出说了啥。鉴于陈乐乐没醋硬酿的前科,回头打了下他手背。皱着眉毛,不甚高兴地教训道:“你立正儿的!就他妈四个月,不得罪俩人闹心啊?再这样我回国了,省着你他妈武大郎,瞅谁都西门庆!”
陈熙南钻研茶艺这么久,还是头回被反茶一壶。憋了一肚子邪火,但到底不想让二哥哥看轻。便勉强压下嫉妒,半开玩笑地打了两句圆场。
有句话说的好,怕啥来啥。人要闹起心,喝凉水都塞牙。刚出唐人街,就看到一群人在街头卖艺。
段立轩小腚飘轻,就喜欢凑热闹。这会儿也忘了要‘礼佛诵经’,抻着小脖往里瞧。
正巧那街头艺人在耍双节棍。棍两头呼呼燃着火,在黑夜里画着大光圈。脚边一个小音箱,放着《刀马旦》。四周围了不少人,打着呼哨鼓掌。
客观说,那人耍得不错。但很遗憾,不如段立轩。开玩笑,段二爷是什么人呀?纯高老庄出身,活到老装到老。
这送到门口的装B机会,不让上去瑟两下,能活活痒死他。段立轩顺鼻子哼了一声,不服气地嘟囔:“一般。太一般了。”
陈熙南本来没仔细瞅,还以是什么篝火街舞。直到扭头看二哥,见到那双眼里已经跳动起金色火焰。
作者有话说:
抠搜:小气,不体面。
第84章风雨同舟-84
段立轩是低调不住了。抽了张5o欧揣兜里,把手包塞给陈熙南。挤进人群,抄手站到最前面。
那艺人刚耍完,他就小碎步倒腾上前。递过纸钞,说了几句话。
陈熙南没听清他说什么,但双节棍是到他手上了。街头艺人退居为捧哏,给他重新点了火,还放了个新Bgm。伴随着《本草纲目》的前奏,段立轩大方开耍。
本来是三分的B,二爷铁定要装到十分。根本不满足于舞花,势必要使出十八般武艺。
什么卸棍、踢棍、腾空、地趟。单手插兜转,后空翻转,高踢腿转。双节变四节,四节变八节。最后已经看不清轨迹,仿佛一朵金色的大牡丹。从肩膀开到腰腹,从腰腹开到膝弯。
八字抡挥,威震四方;纵砍斜撩,横扫千军。
一双长腿,兔起鹞落;一把韧腰,蛟龙翻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层层叠叠。人群爆出阵阵掌声,叫好震耳欲聋。陈熙南凝视着段立轩,笑得一脸花痴。忽地又回过神,慌乱地四下张望。
看到一张张被火光映红的人脸。各色的皮肤,像各色的垃圾袋,一蓬一蓬地围着。各种情绪与眼神,像生锈的铁钎子,一把一把地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