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少年腰上悬着一柄佩剑,剑柄和剑鞘用黑布缠得严实,看不出门道,似乎只是一把钝锈的旧剑。
他们顶着一张没表情的脸,一边啜粗糙的浊酒,一边听这些人闲谈。
这些人今天显然没有正事要做,一坛酒喝完了,又叫上一坛,就着花生米,从乾阴鬼域聊到了城内怪闻: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事过去没半个月,阳家老爷就得了癔症,上修界的人过来时还给他瞧了,都没瞧出门道。”
“我看那老匹夫就是遭报应了,把正经的欧阳家独苗扔进神庙,害得人自杀,现在遭报应了。”
“阳家不是说神庙下面有密室,是欧阳昳自己闹着要过去的吗?”
“这谁知道,人死了,还不是随他们怎么说!”
“那阳家那么大的产业,岂不是很快就要传给阳启砚了?哦不对,他家二房还有个儿子吧。”
“管他给谁!反正咱们一分都捞不着。”
……
隔壁桌的黑衣男子彼此对视一眼,叫来小二结了账,很快离开酒铺,消失在街角。
夜色降临。
位于富城中心的阳家大宅传出一声哭叫:“快把你爹拉住!”
面对妇人的哭喊,院子里少年的声音纤细而恐惧:“娘!爹他疯了!我害怕啊!”
正是白日里酒肆众人谈起的阳家嫡长子,阳启砚。
还有犯癔症的阳家老爷。
仅仅时隔一月不到,阳应舫就从一个神清目明的笑面虎,变成了一个披头散、嘶吼大叫的疯子。
裘莲夜也从一身珠光宝气的阳夫人,变成了一个憔悴不堪的妇人。
院角的巨树上,赫然是卸了伪装的殷回之和谢凌,两人隐于枝繁叶茂中。
殷回之目光从院落边边角角的黄色符纸上划过。
这些显然是杨家人请来的“大师”贴的,意在驱阳应舫身上的“邪怪”,可惜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倒是三面围墙和主屋大门上,有几道看不见的符咒,的的确确在挥着作用——尽管微乎其微。
应该是之前祭坛阵法被毁,引来的上修界门派之人留下的,也不知是提前预知了阳应舫的下场,还是单纯拿钱办事。
他收回目光,和谢凌一起看向主屋门口。
阳启砚依旧躲在柱子后面,面色恐惧地看着毫无神志的阳应舫,不敢上前。
裘莲夜叱骂了他两声,又大声呵斥下人,勉强把阳应舫拉扯进了屋里。
与此同时,殷回之听到了谢凌的传音:“下去看看。”
话音落罢,他的手便被谢凌抓起,下一刻,两人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
眼前忽地空白,再清明已是身处主屋一角,殷回之心头猛然闪过惊骇。
白日的易容是他上的,谢凌当时似笑非笑,没有抗拒,晚上却直接洗了,说用不上。
他原以为对方是要借助化形法器,却没想到是这样。
——不借助法器就做到凭空隐匿存在,以丹修为例,至少要化神期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