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镇静地解释道:「可不知从哪天起,我的心里突然多了某样东西。它很小,但却不容忽视,让我看到物竞教材,就再移不开眼了。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我放弃了出国,放弃了继承家业,留下来一路读到物理博士。」
「它很玄乎,违背了人类社会的所有科学,」顾熠阑道,「与其说是执念,我更愿意叫它丶上帝的指引。而我一直坚持,就是在兑现和上帝之间的承诺。」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只会觉得我魔怔又偏执,答应了哪个人不切实际丶不知所云的诺言。我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些。」
顾熠阑随手翻开物竞教材,书本恰好展开在了量子力学的某页理论上。
他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道:「那些简洁丶深刻丶对称的方程组,是上帝留给凡人的神谕。」
苏泽岁喜欢物理,喜欢做题,仅仅是因为这个理性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他沉浸其中,能将所有的外人丶社交抛在脑後。
他在知识的海洋中搭建着属於自己的小世界,在攻克每一道难题後,都能享受到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是现实世界所不能给他的。
但他不喜欢考试,不喜欢与人竞争。
这些东西给他压力与焦虑,让他想要逃避,想要拖延。
其实,他对物理的喜爱,已经算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感情了,不带一丝功利,只是喜欢物理本身。
但听到顾熠阑的话,苏泽岁却感到了一种更为宏大与高层次的追求。对方身上有种悲悯的神性,并且将圣光照在了他身上,让他得以窥见一丝真理的影子。
从更高的视角俯瞰下去,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程序,人类在上帝制定的规则中生活,努力去总结规则,改变生活。如此生生不息,绵延不断。
这是无数科学家前仆後继投身其中的最高追求。
而考试丶比赛丶竞争,只是其中微乎其微丶并不重要的检测手段罢了。
这样高纬度想着,那些因为竞赛而产生的焦虑似乎都化成白烟消散了。
苏泽岁又找回了先前的热爱,想要翻开书立刻写几道题目玩一玩。
作为回报,他决定克服尴尬,克服拖延,赶紧把哥哥让他办的事办了,不要再吊着顾先生了。
苏泽岁把一旁的手机放在敞开的竞赛书上,严肃地绷着小脸,伸出两根手指,在屏幕上「啪啪啪」地点着,好像在办什麽公务。
顾熠阑看着一言不合就莫名其妙开始翻手机的少年,有些好笑道:「做什麽?」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苏泽岁头也不抬,认真地道:「算帐。」
不等顾熠阑反应,苏泽岁就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他像审判长审问犯人那样,一本正经地问道:「一个月前,7月5日晚上七点五十一分,你在A乎用名为句号的号,问我是不是在害怕,我问你怎麽知道的,可你不告诉我。」
苏泽岁将手机放在桌面上,鼓着脸颊,看着顾熠阑,用软糯的嗓音凶巴巴地道:「你丶是怎麽知道的?」
顾熠阑看着少年手机屏幕上的A乎聊天界面,皱了皱眉,语调一顿:「我……」
第55章大腿
见男人语塞,苏泽岁站起身,瞪着没有什麽杀伤力的眼眸,又问了一遍:「你是怎麽知道的?」
看着少年故作恶狠狠的小表情,顾熠阑有些想笑,却又不方便在这个时候笑,只能无奈解释道:「那时候,你在楼下看电视,我就坐你旁边。」
苏泽岁没想到他记性这麽好,顿了一下,又翻回到微信上,找到了和句号最初的聊天内容——
【(o^^o):他人很好】
【。:错觉。】
【(o^^o):他非常帅】
【。:帅能当饭吃吗?】
【(o^^o):不要这麽说。他看到不好】
【。:为什麽要给他看?他管太宽。别跟他结婚。】
苏泽岁越看越生气,一想到对面还是顾熠阑自己伪装的,就更气了。
「我打赌,他不会和你结婚。」苏泽岁面对顾熠阑站着,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给对方听,「知难而退,及时止损。」
读完,他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顾熠阑,等他解释。
顾熠阑沉默良久,才道:「……赌错了。该怎麽赔偿?」
男人身上有种奇怪的特质,像是无论遇到什麽窘迫或者失控的事,都能三言两语之内重新掌控全局,让人跟着他的节奏走。
但苏泽岁情绪感知能力很弱,再大的气场都压不住他,可以轻松把皮球又踢回去。
他实话实说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