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易梓薇无奈叹息,此时此刻她什麽都做不了,只有安静地陪伴在一旁,与她肩并着肩,默默聆听深夜医院里的哭声与祷告,等待从手术室的审判。
紧接着赶过来的周逸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易梓薇一个眼神封住了嘴,他看向失魂落魄的荆梨,欲言又止,停顿片刻,他叹了口气,转身去给两人买吃的。
手术室门口再次陷入安静。
「在救护车上,他醒过来一次。」
不知沉默多久,荆梨终於有了反应,溢出口的嗓音沙哑低浅,尾音都是飘的。
易梓薇偏头看她,眉头心疼地揪起,鼻腔一点点漫上酸意。
「他明明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坚持把手伸进口袋里,就为了将这条项炼重新交给我。」
回想起救护车上顾北看向她时那眷恋又可惜的眼神,以及沾满鲜血的左手颤颤巍巍地把项炼递给她的画面,荆梨的心脏就抽痛不已。
她知道那一刻他在眷恋什麽,可惜什麽。
也知道那一刻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她的准备。
所以那一刻的眼神尤为沉重,深切。
似要将她印在灵魂里,轮回都不敢忘记。
「这是他两年前送我的,送完的第二天我就跟他告白了,他拒绝了我,我当时特别特别恨他,就把项炼退了回去。」
荆梨语气平静,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可是直到刚刚,我才明白这条项炼意味着什麽。」
易梓薇没有打断她,安静地充当一个倾听者。
「他早就把他的心交给我了……」
话落的瞬间,荆梨痛苦地闭上眼,眼泪滚落,淋湿的长睫颤抖不止。
「薇薇……」
荆梨抬眼望向好友,声音里填满了无助与彷徨。
易梓薇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红着眼哽咽道:「我在呢。」
滚热的泪水洇湿布料烫在她心口,荆梨终於卸下强撑的面具。
「我好害怕……我怕他这次真的要抛下我了……」
易梓薇不住地摇头,跟着她一块抽泣:「不会的不会的,他最不放心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为了你他一定会努力挺过去的。」
荆梨甚至极端的想,是不是因为她昨晚提到「死亡」这个话题,所以顾北才遇到了这麽一遭。
她怪自己为什麽会被那个变态盯上,怪自己口无遮拦,怪自己不该催哥哥
回家陪她……
当爱的人遭遇困苦时,人类总会下意识为此寻找一个替罪羊。
要麽责怪他人,要麽责怪自己。
荆梨只能责怪自己。
当爱一个人太深,便只会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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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
将近两个小时,手术室门口的灯终於熄灭,主刀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询问家属在哪。
听到动静,荆梨倏地从地上爬起来,长时间不活动导致双腿发麻,但她现在已经什麽都感受不到了,所有的思绪被躺在里面的人牵引着,她踉跄地走到医生面前,眼尾低垂,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男朋友他,怎麽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