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承诺叫聂相思心里又软又蜜,她假意冷哼一声,俏声声道:「我饿了,想吃冬梨酥。」
「阿思你瞧,这是什麽?」温如梦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包好的冬梨酥,笑呵呵地递到她面前,「我早便准备好了。」
两人互相依偎走进屋里,与外面的萧萧寒夜隔绝。
庆新岁的日子越来越近,聂相思出门打算买些灯笼剪纸回来,给家里添些新气。
外面飘着小雪,她撑开伞进入雪中。白茫茫一片里,一抹风雅的紫色摇曳如莲。
聂相思买完东西,出店时察觉到一丝威胁。她轻蹙黛眉,不着声色地瞥了眼身後,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一道危险又熟悉的气息从背身贴上来,聂相思握紧手中的伞柄,雪粒从伞上滚落。
她肩头微抖,强忍惧意开口:「我已与秋水堂断绝,从今往後再无瓜葛,也绝不会对外透露半句。」
身後人低声道:「大堂主找,若敢喧哗,後果自负。」
这话让聂相思听着不合时宜地想笑,照做难道就没有後果了吗?只怕两者留给她的,都只是死路一条。
聂相思僵直脖颈,慢慢走进一条巷子中。她缓缓转身,看清来人是名面生的高大男子。若只是明面上体格健壮,她尚可侥幸逃脱。但男子腰间黑色令牌上,明晃晃的秋水堂三字。
实力悬殊,她难逃一劫。
聂相思步步後退,直到抵住冷且硬的墙壁。她望着眼前的高大男子,眼中慢慢浮现出绝望的水光。
「求你放过我……」
男子不为所动,只是侧过身,让出一条道路,恭声道:「大堂主。」
一名中年男子从高大男子身後一步步走了出来。
跟高大男子比起来,他身量矮了些,但气势却强了数倍。一身材质极佳的锦绣衣袍彰显出他显赫的家世,华贵又高不可攀。
尤其是他放在身前的双手,几乎每根手指都戴着宝石玉戒。
聂相思脸上流转的害怕之色中,多了几分惊愕。这个人,她是见过的。
温如梦的父亲,温青流。
「温伯父,您……」聂相思,想起高大男子的身份,脸色惨如白霜,「你是……大堂主?」
「你叛逃秋水堂,我原本是打算网开一面,留你一命的。」温青流冷冷地注视她,狼一样的眼眸透出狰狰杀意,「不过,如今看来,不得不除掉你了。」
他抬手对高大男子招了两下,後者立刻会意,上前两步亮出袖中匕首。
聂相思悬在眼眶的眼泪定住,神情一滞,认命闭眼前,手上一松,伞倾向前掉落的瞬间,一阵迷香扑向二人。
「别让我失望。」温青流转着拇指的戒指,语气看似淡然却释放出一股威压。
高大男子低头道了句「遵命」,转身追聂相思的瞬间,摸出一枚可解迷香的药丸服下。
聂相思翻墙跃门,穿梭在巷子里,想甩掉身後的高大男子。虽然心慌成一团乱麻,但好歹动作还算利索地拿出随身携带的灵符。
或许是心里早知有这麽一天,她一刻也没取下过灵符。
脑海中浮现出那位少年俊美的脸庞,许下承诺时认真的神情,她心里潜藏着一丝生机。
一字一句地念出灵符上的咒语後,聂相思逃命的脚步不停,心中祈祷仙君救命。翻身出了巷子,藏进人群中。
咒语灵验的瞬间,一把黑色的宝剑於遥远的水下响应,剑身震动激起千淘浪,从河底破水而出,随後朝千里之外的求救地飞来。
谁知半路上,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打断。不送晕头转向,剑身在空中晃出一圈残影,不知消失在何处,不知何时下次现世。
聂相思用大街小巷的地形拖延着高大男子,直到天色渐暗也不敢回家,唯恐撞上温如梦。
她虽然心知温青流不至於对亲子下毒手,但想起秋水堂内种种腌臢事,不敢拿温如梦去赌。
身後的高大男子似乎并未全力追逐,而是猫捕老鼠般跟着她。每每聂相思以为自己成功逃脱,他便在下个巷子口出现。
直到聂相思彻底精疲力竭,胸腔内遍布贴骨的痛,才不得已扶墙停下。她稍一用力喘气,腔腹便如火灼。
仙君,救救我……
聂相思茫然四顾,没等来那白衣仙君,只等到一阵暗藏杀意的风逼近。
「别做无谓的挣扎。」
追了这麽久,高大男子气息丝毫未乱,虽面无表情,但聂相思却从中看出了几分气定神闲。
银凉的匕首先是抵在她脆弱的脖颈,然後慢慢从她胳膊划到手臂。
聂相思满眼警惕,大气也不敢出,只紧紧盯着刀尖。
高大男子毫不怜惜地划破她的衣袖,目光找到她那枚藏在衣袖下的秋水堂图案,冷漠地吐出一句话:「秋水堂的人,死不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