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取下口罩墨镜和帽子,没有化妆,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脸色憔悴,双眼无光。
好像好瘦了一些,垂下来的手指上有很多细密的伤痕,像是用小刀划的。
看到这个情况,陆逸安瞬间就想起来。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江致的父亲好赌,经常外出,都是留他一个在家里,很少出现。
有一年清明节,陆逸安要回老家上坟。
离开的时候听到隔壁楼有吵架声,紧接着就看到陆父从房子里出来,脸上有伤痕,骂骂咧咧地走了。
当时他没有在意,晚上回来後,发消息找江致打游戏,这小子都没回消息。
往窗外看去,对面那栋破旧的大楼居然黑漆漆的,没有亮灯。
大楼里就江致这一处住户,没开灯,说明江致不在家里。
可是江致除了家,还有哪里能去?
现在也不回消息,不会出事了吧。
虽然看不起江致,但他毕竟也算是朋友。
陆逸安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大晚上拿着手机照明,去了江致家门口。
大门已经掉漆了,露出丑陋的锈,地面全是墙皮碎片,弥漫着难闻的腐朽气味。
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这栋废旧破楼里。
可是又担心江致出事,只好用脚踢门,大喊「江致」。
喊了好几声,里面才有反应。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打游戏。」江致的声音很闷,听起来像是哭过後的哽咽。
陆逸安觉得奇怪,但更多的还是生气。
要知道平时江致都是秒回自己,不敢怠慢一分钟,而且绝对不会拒绝他的游戏邀请。
他朝着门猛踢一下,彰显自己生气的态度,大骂起来:「江致,给你脸了是吧,居然敢关着门跟我说话!」
没有回答,只有长久的安静,好像里面的人死了一样。
江致面对他的踢门,无动於衷。以前最起码也会嘲讽几句,然後再开门。
陆逸安觉得不对劲,又叫了一声:「江致,你小子没事吧,我今天看见你爸了!」
还是没有回应,楼道里还有风声,水汽顺着窗口飘进来,让人不舒服。
在黑暗中,这扇生锈的破旧大门,好像隔绝阴阳的屏障,门外是活人,门里是死人。
陆逸安脊背发凉,莫名感觉到一种恐惧,只好用力撞门锁的位置,边撞边威胁里面的人。
「你快点开门,不然我就把你家的门撞坏!」
「我告诉你,撞坏了也不会赔的!」
老旧大门的锁芯也不好,没一会儿就被撞开,房间里很黑,完全看不清。
陆逸安走进去,扭头看向客厅,借着从阳台倾泻进来的月光,看清了江致的情况。
他蹲坐在窄小的沙发上,低着头,蜷缩着身体,像缩进蜗牛壳里,不理外界的变化。
「啪」的一声,客厅全亮了。
江致抬头去看,下意识地张嘴,却没有说话。
陆逸安这才看清楚,这家伙的手背全是细密的血痕,茶几上放着小刀,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其他地方没有伤痕,手背明显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地割出来,血干了又继续割。
「不是,你有毛病吧!」
陆逸安冲过去,先检查小刀上有没有锈迹,又跑去翻找酒精和棉签,帮他消毒和包扎。
江致还是静静地坐着,看他忙来忙去,还是没有找到工具,忍不住笑出声。
陆逸安火更大了,走过来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你到底怎麽了,神级兮兮的,不像人!」
江致还是保持沉默,他的性格内敛,虽然表面能够左右逢源,但内心是封闭的,很难向外人打开。
很多事情,如果你不刨根问底,他坚决不会说出来。
陆逸安没办法,乾脆把小刀递过去,指着大动脉的位置:「想寻死,你割这里才快!手背这些地方全是毛细血管,死不了的,白痴!」
江致推开小刀,声音很小:「舍不得死。」
陆逸安翻了个白眼,把小刀扔进垃圾桶里:「你还舍不得死,我看你这样,下一刻去跳楼都正常!」
江致看向他:「死掉的话,就见不到你了。」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客厅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柔软的白纱,看不见的地方有花在盛开。
陆逸安看向别处:「你家酒精在哪里,不消毒就等着得破伤风,整只手残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