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祁靳山在公司里的左膀右臂,眉眼间已经依稀能够窥探得几分祁靳山七八十下海经商丶占领市场经济发展先机的英勇魄力。
祁听寒一点都不怀疑,等祁燚年纪再大些,就会变成和祁靳山一样的狠戾固执的坏老头。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麽讨厌你。哥,其实不是讨厌……」
「是羡慕。」祁听寒的平日的声音是很冷的,此刻更是无端地透着一股失望到极点的悲凉: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被他们选择过。」
「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甚至说,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种羡慕演变成了邪恶的嫉妒。」祁听寒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地发颤:
你英俊丶聪明丶稳重丶识大体丶做什麽都是第一名,理所当然地成为精英继承人,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
「我永远是被你碾压的那个……」
「不……」祁听寒说完又自顾自地摇起头,「谁站你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你……」祁燚眼神微动,瞬间哑然了。
他曾经拼命把一切做到极致完美,只为这个势如水火的胞弟能够像儿时一样投来崇拜的目光,再咿咿呀呀地喊声:「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但千万算计,没想到时过经年後的第一句的真心夸赞,竟然是出现在这样的境地。
祁听寒把脸埋进指缝间,这个僵硬的姿势保持了很久,接下来的话语被挤压得破碎又单薄。
像是在请求。
「我只是想要抓住点什麽,完完全全属於我的东西。」
「所以……那个人,你的男朋友。」祁燚觉得有些好笑,苦涩地抿着唇却又嘶哑得什麽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是你想要抓住的东西?」
「把心理慰藉全部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祁听寒,你是没断奶的雏?」
「哥,你不懂。」祁听寒抬眸看向祁燚,眼底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嘲弄:「你生下来就众星捧月,被所有人爱着。」
你没有体会过那种被无视的感觉。在我小时候,哪怕哭到撕裂声带,爸妈也不会多分给我一个眼神。
你没听过那些闲言碎语,说我事事不如你,就是一个陪衬的背景板。虽然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但这不代表我不会难过。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生活在你的阴影里长大,你未必有我一般正常。」
说着说着,祁听寒思绪恍惚倒跌回多年以前,医院里凉到刺痛骨髓的夜晚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绚烂到极点的烟花在窗外波光粼粼的江上升起,人们簇拥着跑到广场上,欢声笑语庆贺新年倒计时钟声,「三丶二……」
随着颤抖的最後那句「一」字音落下,门口心心念念的人影依然没有出现……祁听寒裹紧了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後绝望地闭上了眼。
寒意森森的手术担架床推着他进入那道生死未卜的鬼门关,那时他才十岁。
他早就被放弃了,在更久的以前。那时没死,是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从那之後,祁听寒一颗还残馀着可悲骐骥的心就完全死了。
像那样软弱的乞求,再也没有过了。
我想要的,被你轻而易举地握在手中。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你指缝间漏下来的些许残渣而已……
「同父同母的胞胎兄弟,你是我绝佳的上位替代。」
祁听寒目光直直地盯着祁燚,好像透过面前的高大人影,与盘桓纠缠在噩梦里的心魔惶然对视:
「有时候光是看着你,我就会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种困扰甚至让我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我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需要药物和心理医生介入治疗。」
「你知道,最严重的时候到了什麽地步吗?」祁听寒歪着头似乎对祁燚笑了下,然而这笑容森寒发冷:
「就在你收到芝加哥大学录取通知书天,我想过去死。」
「……艹」祁燚向来矜傲自持,此刻猩红了眼尾难得骂出了句脏话,「妈的,祁听寒。」
祁听寒肋骨咯咯生疼,抬眸盯着祁听寒恼怒的样子,却陡然升起了一股报复般的快感:「哈哈……如果我真的死了的话,你说他们两个会掉哪怕一滴眼泪吗?」
「哥,你会哭吗?」
祁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坐在地板上的弟弟,意识到了什麽,脸上神色逐渐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