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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小说>兰台令史官职很低吗 > 第45章(第1页)

第45章(第1页)

嬴光煞有介事地深呼吸几下,摇头道:「感冒了,闻不到。」

「好吧好吧,回去煮点姜茶。」明夷无奈垂眸,唇边却缀着两个浅浅的酒窝,「这花真好看。」

临近年关,湖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有小孩想上去玩,被大人拎着领子提溜回来,指着鼻子好一通骂,声音直传到远处的明夷和嬴光这儿。手舞足蹈的小孩和张牙舞爪的大人,影子被上午的太阳拉得又扁又敦实。

这一点阳光逃过群山遮拦,穿过梅枝掩映,镀到明夷身上时,嬴光下意识举起手机。

他按下录像,後退两步,朝明夷挥了挥手:「明夷,看我这里。」

明夷还是不习惯看镜头,但这次他学会透过镜头,去看很多年後他见不到的那双嬴光的眼睛。

「我要说点什麽?」

「随便,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嬴光看着屏幕里小小的明夷,戳戳他的脸对上焦,模糊的人脸这才清晰起来。

明夷颔首,对着镜头笑了笑:「这里很漂亮,我很喜欢。许多你带我见的新事物,我也都很喜欢……但其实这世上,并无多少比我更陈旧的事物了。所以这些时日,我无一刻不欢喜,无一处不喜欢,见到任何新鲜有趣的,都流连贪恋。这大抵就是贪心了,而嬴光,你是我最贪心的一次索求。」

说着,他又耸着肩,皱起脸甩了甩脑袋,举动是於王公贵族而言绝不成体统的滑稽:「好肉麻……你还想听肉麻的,我们回去说,行不行?」

嬴光也短促地发出一声笑:「谁知道明大人这麽喜欢煽情,说话像在写诗。」

明夷喜欢说情话,是嬴光早就发现了的,克己复礼的约束下,明夷依旧保有从他那个时代走来的,天然外放的情感表达方式。这样深沉的热烈又被与天地争朝夕的紧迫感放大,才让明夷这般「肉麻」。

回程的路上,积雪消融成泥泞,明夷却说是雪在融入大地的身体。他牵着嬴光的手,说起更多自己的曾经。那时的人很难长寿,倒逼得孩子早慧,十二岁的他就要担任公职,第一份任命是跟随诗官去采诗。

「那时走到故国疆域北隅,我也见过梅树,「他回想着那年所触摸的,树皮皲裂的纹路,「农人折枝作柴,有个老妪却拦着说这是召南篇里的梅。後来诗官在竹简上刻『摽有梅』,我总疑心那些坠落的不是梅子,是那老妪少时的添妆。」

父王说诗歌可行教化之职,他与诗官走过山泽乡野,却最先看见诗歌原本的模样——无处不是诗,无物不成诗,无人不唱诗,妻子等候远征的丈夫,情郎求娶心上人,婉转的诗歌会从江水顺流而下,稻穗与野草都被诗官拓印在册子上,落成最质朴的情意。

明夷很认真地对嬴光解释:「我们那时,就该这样说出来的。」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北方的太阳在正午也给人溜了一段随行的影子,与融雪的泥泞抱作一团。

他就这样延续着那一缕原始的,最真实与最赤诚。

这些日子他在楼里读那些後人的诗,或出於语言本身的进化,或出於文学多年的积淀,遣词造句无不精雕细琢,愈发华丽的辞藻谱出愈加繁复的篇章,却再没有哪一篇能像他少时跟在诗官身後,所听见的诗歌那样,在心中留下旷古回响。

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先秦文学之古拙,浑然天成,不见匠气,虽然是诗歌文化发展的启蒙期,其中气象,却要後人究其一生来捡拾。」明夷突然切换到学术频道,令还在悄悄揉捏他手指的嬴光愣了片刻。

好在嬴光早已习惯他的跳脱。但这次,嬴光没有配合明夷探讨严肃的话题。

他紧了紧牵着明夷的手,那句「究其一生」还是刺进了他心底。

此後,他又何尝不是将究己一生,都在捡拾明夷存在过的影子。

这时他才明白,知与行之辩为何值得争吵数百年。当时忍不住一定要与明夷表明心意,是他不合时宜的知易行难。现今要他只争朝夕,他做到了,却还要说这一句行易知难。

明夷拍拍他的手背,抹去他发梢积压的水汽:「肉体凡胎,总不必苛求。」

豁达如庄子,一次鼓盆而歌的长歌当哭後,尚有另一次为知己的逝去而伤怀。

他问嬴光:「中午吃什麽?」

「我泡了米粉,做南方菜,不过应该不是你那时候的南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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