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缸里铺着浅浅一层水,几条红白锦鲤在里边儿欢快地游,掀起轻飘飘的波澜。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沉疏每晚都跟这几条小鲤鱼一块儿在道观里睡,时隔几日再见,倒真有几分见到故人的感觉。
他看向温濯,笑盈盈地问:“师尊,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二次遇到,我中了个水草的毒?”
温濯道:“记得,你想摘那水莽草,却被划伤了手臂。”
沉疏说:“当时我还在辟谷呢,出来觅食,就是给它们找东西吃,后来也没寻着,没成想它们竟这么能耐,不吃东西也能活上好几天了。”
温濯上前,低头看了一眼,道:“应该是灵智未开的妖。”
“妖?”沉疏诧异道,“上回师尊不是说,灵智未开的妖跟普通的走兽没什么差别么?”
“外形上无差别,但你说它们不用进食也能活,就应当是妖了,”温濯淡笑道,“还记得这缸里从前有多少条么?”
沉疏仔细回忆道:“大概……五六条吧。”
温濯眼睛笑得弯弯的,不再说话了。
沉疏立刻接上话:“但这缸里可就只剩三条了,连尸骸都没有。”
“弱肉强食是妖族的生存法则,它们吃了同伴的血肉和元神,得以存活下来,如今又遇到了你,算是绝处逢生了。”
“小满,”温濯抬手将沉疏的头拨到耳后,耐心道,“你想救它们吗?”
沉疏琢磨着自己应该说“救”,这样才能建立个心地善良的完美徒弟形象。
他于是拿了腰间的乌木葫芦出来,手掐咒诀,一下将它放大了好几倍。
“这葫芦里有活水,应该能保一会儿它们的命。”
说话间,葫芦里头就亮起白光,一下将那几条鲤鱼给吃了进去。
沉疏没急着把它变小,反而伸手进去摸索了会儿,最后从里边抽出一块压缩床垫。
他嘴角抽了抽,自言自语道:“果然给我装了这东西……”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以前那几个照顾他的老师父只塞了几张黄符和这乌木葫芦给他。
这葫芦里是个小庭院,平时缩小挂在身上,关键时刻还能用来装装东西,方便得很。
无奈它实在太小了,容不下自己和温濯一块儿睡进去,他又不好意思留温濯一个人,只能从里边找个能垫着背的东西出来。
温濯满目新奇地看着这方方正正的小东西,问道:“这是何物?”
“睡觉用的,”沉疏拔出参商剑,在手边颠了颠,“师尊让一下,它有点儿大。”
温濯退开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沉疏看。
沉疏举起剑划了个十字,那压缩包装中一流入空气,里边的床垫顷刻就飞弹了出来。
沉疏赶紧折起来一抱,唇角牵起灿烂的笑意:“师尊,你睡睡这个,肯定特别舒服。”
温濯倒是摇了摇头,说:“我已经断了寝眠许多年,如今再要入睡,恐怕很难。”
沉疏弓着腰,艰难地抱着大床垫往前挪了两步,随后扯住温濯的衣袖。
“试一试嘛,师尊。”他用撒娇的口气说,“说不定你以后就爱上睡觉了?”
他这样说话,温濯是万般不愿意再拒绝他的,两人于是寻了个干净处,温濯一抬手扬起灵流,将地上的灰尘吹得一干二净。
沉疏这才把床垫给扔到地上,不由分说,一个翻身就扑了上去,在大床垫上躺开一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