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徐老弟你这……”萧奉先听得也是惊讶万分,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其实在此之前,顾莫娘早就在内室之中一直听着他俩的谈话。
一开始,她与萧奉先一样地忐忑不安。毕竟,她是秦刚事实上的小妾,私下与人偷情被抓,萧奉先不会有大事,最多赔点银子,而她就很难说了,小命也就捏在对方手上了。所以此时的她,也在暗恨这萧奉先也太大意,也不在外面多安排点耳目。
不过,在听到萧奉先居然愿意舍弃十几万贯钱财为其赎身的话后,她又莫名有点感动。至少愿意为她花这么多钱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顾莫娘低着头走了出来,然后抬头看向秦刚的眼光中,不知是羞怒更多还是庆幸更明显。
但这些在萧奉先的眼里,却是一样的楚楚可怜,他道:“莫娘,刚才我与徐兄弟的对话,想必你也听了,你无须担心,直接说出你自己的意愿就好!”
顾莫娘此时的脸上阴晴不定,脑中却是思绪周转变幻。
要说她在之前勾搭萧奉先,多少还有对秦刚有意冷落她的报复心理,究其根本,还是希望秦刚能够向她低头示好,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会跟随萧奉先的长远想法。
但是,当她此刻再看过去,看到了秦刚似有戏谑、又似有嘲讽之色的眼神之后,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再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她最为宝贵的青春资本,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她也作出了自己果的选择:
“奴家在此有三恩相谢,一谢徐将军先前的青睐之恩;二谢徐将军今天的宽恕之恩;三谢徐将军对奴家的成全之恩;此三恩之大,难以言表,唯有来生再报!”
也就是,顾莫娘还是选择了萧奉先。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秦刚却是用了汉代卓文君的名诗句来打破此时的尴尬,“莫娘与萧兄既然都是真心相待,我又有什么理由对此横加阻挠呢?从今日起,你便放心好生伺候萧兄即可。本将军言出必行,决不反悔!”
“徐贤弟行事如此坦荡,实在是令愚兄愧不敢当。”萧奉先听了喜不自胜,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你放心,以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不要说在这东京之地,就算是以后到了中京、上京之地,只要有用得着我萧某人的地方,绝无二话!”
秦刚却是诚恳无比地说道:“小弟终归还是要恭喜萧兄赢得了美人心。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碍于此女是由越国王耶律王爷所赠,小弟就直接将她送入都总管府去了。所以我们在此把话都明,自今日起,我就不会再来此宅,宅内用度供应,还由小弟包揽。萧兄只须放心来去。只是表面之上,莫娘你还需注意一些面上之事,不要对不起辛苦将你带来辽阳的主子就行!”
“要的要的,徐贤弟提醒的是,我和莫娘都是识得起大局的人!”萧奉先满口答应,他只以为对方指的是越国王耶律淳,但也只有顾莫娘知道,秦刚提醒她注意的却是完颜吴乞买。
契丹人虽然在立国之后便已经实行了一夫一妻制,但是他们在学习汉人的纳妾制度方面,则更加积极,小妾本就是可以买来卖去的对象,达官贵族之间转赠甚至交换都十分常见。
这顾莫娘刚由耶律淳送到了他这里不久,确实也不方便直接在明面上转送给萧奉先,这番话除了让萧奉先十分感动之外,更不会觉得有所不妥,只是连连感慨这个兄弟没有白交。
只有稍稍冷静下来的顾莫娘,才能差不多明白秦刚此时的心思打算:
当完颜吴乞买在得知她已经被耶律淳赎身之后送给了秦刚的消息后,并没有提出要回她,甚至继续指令她作好联络工作,实际就是以她为筹码向秦刚示好。而如此的话,秦刚则会在今后的双方合作之中,多少要有所亏欠。
但是,今天来了这么一出,这顾莫娘自己的不谨慎,便让秦刚跳出了这个亏欠,同时还在萧奉先这里换到了极大的便宜,不可不谓是一举双得。
实际上,秦刚此举,更是一石三鸟:这萧奉先与顾莫娘搞到了一起之后,到了以后,到底是会因为萧奉先而坑大辽多一点?还是会因顾莫娘而坑大金多一点?都还不好说,但总之都是有利于的秦刚在这两者之间的游走运作!
顾莫娘在之后的细思琢磨之中,开始感悟到这个一向被她所轻视的同乡商贾之子的可怕心思,可笑的是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能将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又或者说,到现在才现: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从来就没能在他的面前的占据过主动与优势。这也让她的内心深处,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畏惧之感。
秦刚先行告辞,留下的来的萧奉先,或许是由于今天的意外与惊吓并重,他有了不少的担当感,不仅对着顾莫娘反复表示了不少的温柔之情,更是更是难得地好好安慰了顾莫娘好一会儿,并保证只他离开辽阳上任的话,就一定会把她带着一起走。
直到萧奉先离开后,外面的刘嬷嬷才阴着脸走进来,冷冷地说道:“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玩火,现在这事,你怎么向上面交待?”
顾莫娘却在心里暗笑:“我与这姓萧的往来又不是第一天,前面怎么没见你来提醒我?还不是就等着今天被秦刚现了,好来看我的笑话。”
不过她此却是淡定地说道:“你又怎么不知这件事本就是我刻意为之?”
“什么意思?”刘嬷嬷一时不明就里。
“这个徐将军心高气傲,哪里看得上像我这样的风尘女子。越是因为与我有过旧情,就越是过不了心里的这个坎,所以你没现他从曷懒甸回来后就几乎不来我这里么?”顾莫娘镇定地指出,“而且他的野心太大,所以我便在想,与其在他身上白费功夫,还不如提前谋划一下萧都总管,他可是大辽朝的双料国舅。拉上了他,不管是帮这徐将军卖出的面子,还是我给阁主带来的价值,可都不是之前所能比的。”
刘嬷嬷愣了愣,却是换了一副口气,好言相劝道:“老身虽为你的上级,但是这几年来一直对外以主仆相称,好歹也算是有了些许感情。阁主一直对你青眼有加,你可别因为攀上了这位国舅,就忘了阁主的恩情!”
“阁主的恩情莫娘自然不会忘记!莫娘更不会忘记,自己就是阁主的一只美人筹码,但凡用上,便要计较这收效是什么。如今这场博弈之下,既能拉住了这徐三,也可勾住了萧国舅,又能有什么问题吗?”
见难以沟通,刘嬷嬷也只能叹了口气,暂时作罢。
顾莫娘气走了刘嬷嬷,自己独立回到内室,却一下子没有了刚才怼人如风时的爽气心情,默默在一面铜镜之前坐下,无言地凝视着镜中尚显娇好的面容,黯然失神。
再说秦刚,这次回到辽阳,便是想要用最快的度稳定这里的后方环境,而与萧奉先的这一番交换,倒是让他的行动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毕竟,在大辽做事,权力地位的作用要比大宋重要得多,由此构成的政治关系也会简单许多。贵族外加国戚往往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就比如现在萧奉先及其叔叔萧得里底。
不过,萧得里底计划动手扳倒耶律宁时,却没想到会如此地顺利,所以根本就没准备好如何瓜分耶律宁主动退出后所空出来的一片朝中实权官位。而天祚帝只管简单下了两道任免诏令后,自己就去了春捺钵,把余下的麻烦事都一股脑地丢给了所信任的他。
这下子可好,本来之前因为要共同对付耶律宁,一大堆人暂时地先团结到了他这样,现在突然可以提前分赃了,哪里还有什么顾全大局,一伙人全部吵吵嚷嚷地盯着萧得里底,有人指出:“别在干活时喊着大家一起上,分好处后就要胳膊肘往家里拐”!
可另一方面,萧得里底又怎么可能不趁此良机,把最肥的差事、最关键的位置分给真正可以支撑自己的自家人呢?
“不患寡却患不均”,此时的内讧便就显得不可避免,萧得里底为此也算是伤透了脑筋,哪里还有时间管什么辽东这里对于徐三的弹劾。
于是很快,萧奉先就信守诺言,将辽阳城这里弹劾徐三的人名及弹劾内容副本,全部交给了秦刚,并且拍着胸脯说:“徐老弟要是想自己解气,可以亲手处理他们!如果要是感觉自己出手不太方便,就告诉我,哥哥我来帮你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