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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但这种正处于有劲儿没地儿使的年龄的孩子本应该在体育场上和同龄人一起嬉笑玩闹的。无论是踢足球、打篮球还是骑马、射击。至少不是一个人守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加油站。还为此而满足。

“喂！大叔，你不会是想要赖账吧！”利比鲁做了一个鬼脸。

宋裕收敛了思绪，这才抬起脚。

超市里吃的喝的并不少，要么是补货很及时，要么是没有消费者光顾。宋裕倾向于后者。

但是这男孩正是爱玩贪吃的年纪，如果他多拿一些超市里的东西来吃，怎么说也不至于这么瘦。

本罕利虽说落后，但毕竟也是一屁股坐在了石油上，在内乱爆发之前应该也没有那么贫穷。可这孩子瘦得堪称皮包骨，皮肤也黄黑黄黑的，暴突的眼球显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孱弱。宋裕几乎要错觉自己处于非洲。

超市里没有开灯，就跟没开门似的。宋裕在墙壁上找到了开关，刚说按一下试试，利比鲁那气势如虹的大嗓门立刻响了起来：“不许开灯！否则要给我电费！”

宋裕的手在照明灯开关上方只悬停了一瞬，掌心就再一次感受到刚才抓住那个本罕利男孩大臂时候被骨骼硌到的触感。他飞快地想到了绿茵场和废墟。

于是没细想什么，他按下了开关。超市一时间灯光大亮。

利比鲁眉开眼笑，两只手很兴奋地挥了挥，酷似无声地拍手。

楚岁安斜斜倚靠在越野车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亮了灯的超市。宋裕和那孩子一进去就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都买了什么。

大使馆给准备的物资实在是挺多的，论体贴程度比她那个潇洒过头了的妈妈应该是要胜了不少的。她物欲不算重，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她随身带的打火机也没有煤油了，加油站一般又不卖打火机。等到了赞卡，找一家酒馆抽一壶水烟，把这些天缺的尼古丁全摄入回来。

加油站红色的顶虽说已经陈旧成了铜锈的颜色，但是至少可以遮挡住阳光。加油站外，阳光把水泥路面照得惨白，甚至有些晃眼。光线盖下一面帘子，给目光所及的一切包裹得朦胧又严实。一切周遭都像是梦境中会出现的画质。

失真着，令人恍惚。

她几乎要觉得自己听见了蝉鸣。而这时候利比鲁几乎是旋转着，从超市的门里蹦了出来，伴随着一阵似乎是雀跃的怪叫。他出来以后，超市里的灯熄灭，宋裕才跟出来。

迷彩的冲锋衣搭在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大概不是什么很沉的东西。看起来本罕利的加油站连一个像样的购物袋都没有了。

“哈哈！你可真走运，找了一个好男人！虽然是个小白脸，但是是一个有钱的男人！”利比鲁一蹦一跳地朝着加油站的阴影奔来，细细的脖子上沁出了晶莹的汗珠。

楚岁安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一大迭纸钞，厚厚一迭。从颜色和宋裕的大方程度判断，大概全是印着本杰明大头的一百元，美金。

她把目光投向宋裕：“你买什么了，给他这么多？”

宋裕没率先回答，而是指了下利比鲁：“他刚才说什么，我本罕利语学得马虎，没太听懂。”

楚岁安条件反射回忆了一下就开始做翻译：“他说我找了个好男”

话说一半，她就意识到不太对，于是收住了话音。这么简单的话宋裕怎么可能听不懂。

果然，她在宋裕眼里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你们在说什么？对了，你们是哪里来的？”利比鲁“赚”了钱，心里美滋滋的，沁出来的蜜糖全都挂在眼角、眉梢、翘起来的唇角。

楚岁安面无表情地转向他：“在说他不是我的男人。”

利比鲁立马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情：“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上帝忘记了保佑你。”

光看他那表情，还以为他手里那把钱被人抢走了，或者他看上的老婆临结婚的时候和别人跑了。

楚岁安看着他手里那把钞票，只想要叹气。说不好是唏嘘还是什么。

他一个人这么会儿功夫从楚岁安手里榨出来的钱，已经超过一个本罕利家庭一年收入的总和了。

利比鲁察觉到楚岁安在看自己手里的钱，立刻警觉起来，关节突出的手指不太娴熟地快速把钞票卷起来，塞进了裤兜的最深处。塞完之后甚至还拍了拍。

他挺胸抬头：“别打我的钱的主意！这都是我自己赚的！”

很骄傲，很理直气壮，有点像是那种在学校里为了伸张不公打了人所以觉得自己是个英雄的孩子，叫人生不起气来。

不过楚岁安确实没什么可生气的，她扫了一眼宋裕手里提着的袋子：“买什么了？”

宋裕朝着她走近，打开袋子：“不知道你习惯抽哪一种，所以都买了点儿。”

黑色塑料袋里全是花花绿绿的香烟，各种包装各种大小，足足装了半兜子。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居然是给她买的。

大概是之前在剧院她问他要烟抽，他记住了她抽烟，又对烟瘾有一定的了解和理解，所以才去买的吧。

楚岁安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良久才找回驱使舌头的理智：“你只是想花钱吧。”

宋裕耸耸肩，不置可否。

“虽然你可以出来问我，”楚岁安有些无奈，“不过其实我都可以，不太挑。谢了啊。”

“客气。”宋裕把塑料袋往前送了一些：“先挑一盒，剩下的放后座。”

见这两个人说小话不理自己，利比鲁撇撇嘴，然后横到了他们两个人中间：“明明不是男女朋友还要这么亲密……你们是哪里来的，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