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应下再说。」
「哦。」
「晚间夜叉来挑刺,闹得很难看,他统共只吃了两口,躲在佛堂里生闷气。这个汤……」
半大小子,肚肠是无底洞,总是饿得慌!
这满屋子香气,他早就惦记上了,砸吧两下嘴,按捺住心思,等她跟着看过去才说:「起大火,把汤收一收,浓浓白白,味要重。另起一锅煮二两面,单放在一个碗里。记住了:切短条,单放,别掺在一起。赏钱五五开,少一个子,你死定了!」
巧善总算听明白了,惊惶不已,跟紧了问:「你是说老爷要吃面,怎麽不早说?」
他脸色铁青,她在他眼里看出了嫌弃,扭头去寻吹火筒,背对着他说:「这是我头一回出门,我们乡下没有这麽多事,这里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连他都嫌弃她笨,不怪那些主子更看重家里的仆从。
「利索点,把炉子预备好,面不要下锅,等人来了再煮。」
「哦。等等,你是说老爷还没传唤?」
他没搭理,她不踏实,又追问:「有了赏钱,你一半我一半?」
他横她一眼,用胳膊支起窗,轻松翻了出去。
秀珠走前关了窗,窗缝那麽细,他是怎麽抠开的?窗後是院墙,八九尺高,踮脚也看不到外边,他怎麽翻出去?
来不及细究,还有差事呢。
她往炉膛里添了新炭,玩命似的吹,等火烧得旺旺的,再匀出几块炭到第二个炉子,架上砂锅烧水。
把面和好,盖上竹筛放在那醒着。
都预备好了,只等东风。
汤锅咕噜咕噜,贴锅的菌子被烫得滋滋作响,像是痛苦呻吟。她不想听这个,用竹铲来回搅,听到外边有动静,立马将盖放回去,起身去开门。
婆子领着人进来,还是他。
他提早使了眼色,她看懂了,怕露出端倪,垂着头,不叫婆子看到脸。两人都装不认识,一个交代,一个点头。他留在门口等着,她回头将面再擀一遍,切好下锅煮。
婆子打着哈欠回门房去了。他接过捧盘,小声叮嘱:「剩下的汤和面都留给我。别闩门,洗洗手,没准要召进去回话。」
「真有赏?」
又得一白眼。
白眼伤不到她,这不要紧,只要等会能摸到钱。有了钱,就有了指望,挨打挨骂她都乐意。
大老爷穿得朴素,可他是这府里的老爷,从他手里漏下来的钱,应该不会只有一文两文吧?
十个,那她能得五个。
万一大老爷吃饱了高兴,随手抓一把……他老人家手指纤长,得有六七十个吧。
没准更多,小英说她有一年跟着她娘进去给老太太拜年请安,得了几颗银瓜子。
她将手脸都洗了,用草纸印了又印,乾乾爽爽地等着。
巡逻打更的人敲了梆子,一慢两快,三更了。
这人心肠不好,计策好,果然等来了人放赏。
没有六七十,只有一个:一个银锭,沉甸甸的,比抓一把强多了。
值夜的婆子陪跑腿的婆子出去了,她拿不准那人走哪边来,只将门推上,没上闩,然後重新煮面,坐下来等着。
新银子,白白亮亮,真好看!
就一个,一会怎麽分?
他早就盘算过了,进「窗」就说:「拿来!」
「只一个,」眼见他面露阴狠,她忙说,「我先收着,明早找人兑散了,保证分你一半。」
「你个蠢货,你找谁兑?叫她们知道你偷偷得了好处,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巧善被吓住了,愣愣地反问:「得了赏钱,不算自个的吗?」
「哼!那也得看人。你算个什麽,哪一个不是踩着你?你敢忤逆,胆大包天,为这二两银子,能要你的命!」
「胡说!她们都是好人。」
「好人?好人会叫你一个人看炉子守夜?脏活累活都是你,王家那丫头不是来当差,是来享福的。算了,你这笨脑瓜,怕是听不进去。我只说一条,你就会明白:府里有规矩,十岁以下,六十以上,不轮夜值。来的若不是我,或奸或杀,你早死透了!」
我有十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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