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会儿姿势,冠寒转身又抱住了时易之的腰。「我才不想写这些呢,要写就得写些真正有意思的东西。」
「那在寒公子心里,哪些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有意思的呢?」时易之回抱住,低声问。
「吃丶喝丶玩丶乐。」冠寒笑嘻嘻地回答,说完又立刻补充几句给自己正名。「但我说的可不是一般的吃喝玩乐,我的要厉害很多。」
时易之也跟着他一起笑,「愿闻其详。」
得了这样的回答,冠寒忽然在时易之的怀中转了一个弯,随後从被褥中探出了两只手,说一个弯着指头数一个。
「你想想看,湄洲的河丶阳春的茶丶广源的湖丶清州的海,单单只是从湄洲到清州,我们就遇见了这麽多不一样的风景丶品尝到不同味道的吃食丶见识过了如此大相径庭的习俗。
「而大晏之大,天下之大,大到其间又包含了多少个湄洲到清州,仔细算来,会有多少不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繁华与美景,若是见过就忘了,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原也是冠寒自己想说,然而说着说着,却把自己给哄得更开心了。
因发热而蓄着水雾的眼睛变得更亮,手也在被褥外小幅度地挥动着。
「而且不是人人都有好运气能得到四处游玩的机会,可我却不一样——」冠寒眼睛转了一圈,用头发蹭了蹭时易之,柔声地说着好话。「我有时少爷,对不对?
「时少爷带我游山玩水,我就将大晏的大好河山都写入书中,如何?」
时易之也没忘记自己曾做过的设想,所以应了「好」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嗯……也不单单只是大晏,时少爷不是说从前海想过出海吗?那我们把海那边的景象也都写下来,传与大晏人看,如何?」
「出海?」时易之顿了顿,心中燃起了一团暗火,虽没有燎原之势,却也无法轻易熄灭。「出海太过凶险了,只恐……」
「时易之,你不许扫我的兴!」冠寒非常不开心,推开时易之,怒气冲冲地往床的内侧挪了几寸。
不过只背对着时易之生了一会儿的气,就又慢慢地移了回来。
但好像还是有些不开心,就伸手扯了扯时易之的头发,「反正你我一直都在一起,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做一对亡命鸳鸯不也是美事一桩?
「再说了,都还没发生,你干嘛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总是让我不要说死不要说死,你自己倒没了这样的忌讳了。
「时易之,真的好烦。」
很烦人的时易之无奈地笑了笑,又很烦人地将冠寒给拥入了怀中,但还是说了一些不那麽烦的哄人的话。
冠寒刚开始还略有几分不满,不过在听到「时家有个书肆叫洗砚坊」丶「将书肆赠与你」以及「等你病好了就带你去」这样的话之後,就很快没了脾气。
旋即,也跟着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他做洗砚坊掌柜之後的计划来。
冠寒没学过什麽做生意的手段,总能作出许多天马行空的设想来,其实都不太能实现。
可时易之也听得认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话,与他共谋将来。
不过到底是生着病的人,在床上躺了那麽久养出的精神很快就在这样的兴奋中耗光了。
冠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动作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慢慢丶慢慢地在时易之的怀中睡了过去。
——眉心舒展着,肢体放得也很随意,不见从前蜷缩的不安。
时易之在他的眉心轻吻一下,再在床上陪了一会儿後,就悄声地下了床。
他还是有事要做的,趁着冠寒病着没精神折腾的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去将那些应该做却一直没做的了结了。
免得再让冠寒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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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
甫一被邀进父母所在的院子,时易之就掀开衣袍跪了下去。
时父时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而时易之又赶在他们开口之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含章不孝,有一事欺瞒父亲母亲太久,今日特地前来请罪。」
此话一出,坐於高堂上的两人就沉默了。
他们二人不开口,时易之也不做旁的动作,只顾跪着,连头也不抬。
良久,时母丁安荷才率先开了口。
「含章,你自小便懂事,从未让我们费过心,因而今日此举确实吓到了我与你阿爹。」她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地看着时易之。「你先起来,随後再与我们仔细说说,到底是什麽让你突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