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裕無語,很不想說話。
行情就是這樣,出版程墨集子,名家隨便作一篇序,就能有一二百兩稿費到手。
趙瀚耗費三年時間,辛辛苦苦寫出《射鵰英雄傳》,卻被書商認為只配拿幾十兩稿費——這還是書商覺得他的小說會暢銷。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一百兩成交,雙方都覺得自己虧了。
趙瀚一次性獲得1oo兩,其餘的他就不管了,作者署名阿貓阿狗都可以。
這玩意兒沒法揚名,士子創作小說,只會惹人恥笑。
《封神演義》近些年暢銷,可是誰寫的都搞不清楚。甚至,根本沒有作者署名,只備註「某某某編輯」,幾百年後還在猜真實作者。
盧裕封來三十兩定金,還請趙瀚吃一頓酒。
免費晚餐,不吃白不吃,趙瀚把費純、費瑜也叫上桌。
推杯換盞之間,趙瀚指著雜誌問:「這《格位論》,光大兄怎麼看?」
盧裕避而不談,笑道:「我只管賺錢,早就不研究學問。」
「閣下是來鉛山進貨的?」趙瀚問道。
「買幾船紙回去。」盧裕回答。
全國產紙的地方很多,南京周邊就有。盧裕捨近求遠,是因為鉛山紙品類齊全,價格還相對便宜得多。
明代的貿易運輸,若能全程裝船走水路,那最大的成本就是關稅(過路費)。
但是,筆墨紙硯和書本,可以免收過路費!
即便勛貴豪強私設關卡,也不敢對文化用品下手,這玩意兒容易引起社會公憤。
趙瀚又敲著雜誌說:「李卓吾先生,已經死了幾十年,恐怕沒人相信《射鵰英雄傳》是其遺作。若把《格位論》,印在小說的扉頁,豈不是更能讓人相信?」
「對啊!」
盧裕心領神會,高興道:「此法甚妙。來,我敬賢弟一杯!」
一頓飯吃完,兩人約好明日抄稿。
稿子不能讓盧裕帶走,趙瀚自己還要用呢。只能請人抄寫,抄完了再結稿費尾款。
至於抄書之人,趙瀚推薦了劉子仁、徐穎,也算幫他們賺點外快。
趙瀚扔出一錠銀子,足有二兩,對費純、費瑜說:「你們推銷旬刊,這幾日辛苦得很,且拿去分了吃酒。」
「多謝哥哥!」
二人大喜,感覺跟著趙瀚更有混頭。
趙瀚也很高興,總算是發財了,這可是一筆巨款。
翌日,盧裕來到書院,請徐穎、劉子仁抄稿。
他急著要稿子,乾脆費瑜、費純也加入,四個人一起抄度更快。
中午休息,徐穎和劉子仁,結伴前來致謝。
趙瀚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有好處自然想著你們,莫要再說那麼許多。」
「大恩不言謝,今後必有回報。」劉子仁拱手道。
徐穎則不再說話,他愈發內向沉默,什麼事情都是記在心頭,不會輕易說出來招惹是非。
明中期的抄書人還很多,隨著活字印刷技術的普及,明末已經很少有抄書業務了——偏僻州縣例外。
普通書籍,書鋪里就能買,而且價錢還便宜。
真正價格昂貴的書,有需求的人又很少,幫人抄書賺錢純屬碰運氣。
不知何時,費元鑒突然冒出來,低聲說道:「陳立德走了,我見他一臉怨恨,恐怕會到處詆毀你。」
「敢提出格位論,我就不怕人詆毀,」趙瀚跟費元鑒勾肩搭背,「不過,還是多謝提醒,最近學得怎樣了?」
費元鑒說:「已在學習本經,兩年後看能不能考秀才。」
「與君共勉。」趙瀚笑道。
卻說那書院老師陳立德,在辯會被搞得顏面掃地,沒臉留在含珠書院教書。
這貨領了工資,立即捲鋪蓋離開。
他遠遠跑去石塘鎮,投奔年輕時的同窗,在石塘祝家的私塾謀得一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