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瀚將長槍靠在櫃檯里,問道:「這幾天生意如何?」
費澤嘆氣道:「生意還好,就是門攤稅又漲了。」
趙瀚笑道:「朝廷缺錢,什麼稅不漲?」
「也漲得太多了,」費澤低聲說道,「前些天,縣裡來了太監,是專門催稅的,縣太爺也沒辦法。」
「當今聖上,頗有萬曆爺遺風。」趙瀚調侃道。
正德時期,市面上有門攤稅、行市稅、商(品)稅等種類。由於到處設立皇店,太監胡亂攤派,搞得稅種五花八門。
嘉靖初年,力行改革,各稅合一,統征「門攤稅」。
這種門攤稅以縣為單位,規定各縣應繳的稅額。知縣根據應收稅額,讓縣城和市鎮進行分攤,每個季度徵收一次,年底再運往課稅(司)局,由課稅部門層層上交到中央。
萬曆年間直接炸了,皇帝派出礦監稅使,不要命的瘋狂盤剝。
當時最恐怖的是礦稅,太監見哪家特別有錢,便污說此人家裡有礦,不趕緊補稅就直接抓人,當時搞得傾家蕩產者無數。
崇禎皇帝如今被逼急了,也派太監到處催稅。
河口鎮的門攤稅,年初就漲了一撥,年底又說還要漲,而且太監直接跑去縣衙催逼。
太監肯定能吃飽,知縣跟著啃骨頭,吏員們可以喝湯,苦的是店鋪和攤販——中央朝廷其實增收有限,那些商稅都被層層私吞。
費澤指著街面上說:「咱們還好,無非酒樓少賺點,外面的攤販才是真慘。」
趙瀚走到酒樓門口,左右看了看,回來說:「難怪攤販變少了,這是漲了多少稅啊?」
「我也不知怎漲的,反正小攤小店做不下去了,」費澤低聲說,「這些小攤販,都被迫入了鐵腳會。鐵腳會的幾位當家,已被攤販們鬧得不敢出門。」
「哈哈,收錢就得辦事。」趙瀚好笑道。
鐵腳會已經從苦力工會,徹底轉變為混混組織。街面那些小攤販,說好聽點是加入鐵腳會,其實就是給混混們交保護費。
平時保護費收得爽,現在不該表示一下?
趙瀚問道:「大掌柜呢?」
費澤答道:「去鎮頭開會了,商量怎樣對付稅吏。」
傍晚,大掌柜費喜回來,立即吩咐道:「準備棍棒,店內夥計,明天一起上街!」
「喜叔,怎麼個法子?」趙瀚問道。
費喜把趙瀚拉到角落裡,低聲私語道:「上面的老爺們,已在各鄉鎮串聯好了,明天一起上街抗稅,把稅吏全都打回縣城去!」
有點意思。
第二天上午,全鎮都行動起來,無論攤販還是夥計,每人準備著一根棍棒。
鐵腳會擔任抗稅主力,等到稅吏下船之後,立即將碼頭給堵住。
稅吏們沒有發覺異常,還在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攤位前終於停下。
小攤販提著棍子不說話。
其他商販也不做生意了,全都把棍子拿出來。
「你……你你們要作甚?」
稅吏終於感覺不妙,嚇得轉身就要逃跑,卻被身後的鐵腳會給堵住。
「打!」
眾人衝上來群毆,那些稅吏哭爹喊娘,漸漸的慘叫聲變得微弱。
當場打死兩個,其餘皆受傷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