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瑞是实在人,反复告诫赵山河,远离秦赵之争,不要去参加决斗。
还将箕伯长舟送给赵山河,劝他连夜回念云派。
可念云派就在赤云旧地耶,赤云宗遗址就在后山顶上。
念云派的宗祠里,还供着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人猪八戒还能分行李回高老庄,偶尔怀念一下在天庭掌管十万水军的日子。
赵山河除了当丧家之犬,抛家舍业做散修,哪还有别的路可走。
做散修就做散修吧,赵山河和老赵家列祖列宗谈不上感情。
他最初的目的就是离开赤云旧地,做散修也算是不忘初心找回自我。
可偏偏赤云旧地有个老东西,到死也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好傻啊,把希望寄托到我身上,我是那种看起来很靠谱的人吗?我们甚至不一定是同一个宇宙的,画风都不一样。”
明知道赵玄极没憋好屁,赢了决斗大概率也没卵用,赵山河还是上了擂台。
果不其然,赵玄极直接取消了守备职位,还近乎羞辱般保留了五年过渡期。
如果搁以前,依赵山河这暴脾气,指定当场摔印辞官,拂袖而去。
少不得当众念上两句:“山河有心扶社稷,诸公无德配英豪!”
这鸟气谁爱受谁受。
可他现在不是光棍一个,还有一门老小。
曾经铁骨铮铮的硬汉,在有了软肋之后,也会变得畏首畏尾。
赵玄极的动机不难猜,想做一条合格的忠犬,揣测上意是基本功,拍马屁都要学会预判,料屁于先。
赵氏道宫都改成赤云道宫了,大幅精简原本由赵氏把持的职位,进一步削弱其影响力,也是基本操作。
如今赤云宗内部一定有专门的默契,篡改赤云宗历史,抹杀赵氏的功劳,把赤云宗和赵家分割开,潜移默化地斩断赵氏的影响。
一套组合拳下来,几代之后,就能完成产品迭代。
将来新入门的修士,只知赤云,不知赵氏。
决斗结束,赵山河离开擂台回到旅馆已是深夜。
他疲惫不堪,用疗伤符篆将自己和小鳄鱼的伤势治好,然后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舒缓了几分,呼呼大睡。
深夜,云海城。
庶务掌门府上。
意得志满的赵玄极刚进家门,被一个女修拦在屋外。
女修珠圆玉润,雍容华贵,一幅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模样。
贵妇面有愠色,像一只护崽的母狮,处在发怒的边缘。
下人早已退散到后院,院中静悄悄的。
她抬手指向赵玄极,咬牙切齿道:“赵玄极!你为何如此心狠?”
();() 赵玄极上前走近,想要安抚她,却被女修一把推开。
他低声耐心解释:“对不起,委屈夫人了。整顿吏治是秦掌门闭关之前就定下的,连累你被清退,是为夫的错。等风头过去,我再给你谋個更好的职位便是。”
听到赵玄极的敷衍,女修更怒了:“少装糊涂!我何时在乎过那点薪俸?我问你,为何置赵山河于死地?”
赵玄极摇摇头:“我没有。”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要不是宗泽,我们不会结缘。你们曾是最好的兄弟,你却要对付他的弟子。”
“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再说,他赵宗泽的儿子和弟子争位,这是家事。我作为叔伯长辈,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过多干预。”
“那现在的事呢?我和梅鸢亲如姐妹。年前她来找我,说山河是个好孩子,务必让他当上守备。我早给你传过信,你知道他会来找你,却想着利用他,甚至逼死他。河间传来消息,梅鸢失踪多时,这可能是她的遗愿!”
赵玄极遗憾道:“是赵山河自己答应决斗的,对此我无能为力。梅鸢的事,我会安排人去寻她。”
女修紧紧握拳,结结实实地锤在赵玄极胸口:“你混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赵玄极抓住夫人拳头,冷静解释道:“我活着,赵宗泽死了。伱年轻貌美,梅鸢垂垂老矣。有人为财卖命,有人不在乎薪俸,这就是原因。别人都说我是秦无咎的狗,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
“不,你在乎的只有你的前程,你的大道。我恨自己是废物,不能独力结丹,连累你去向秦无咎求结丹药。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赵玄极久久不语,最后低声道:“又或许,这才是事情原本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