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是,字子思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哪怕是不甘、叹息或不服。
她似乎被瞿宁毫不留情的“指教”所震慑,真的开始反思起她的不仁之举。
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丁巳重新收敛起尸骨袋,陈愿站在原地看着字子思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来不及多想,探路的黑黄毛大步走来,递过来一支很新的箭矢。
那显然属于最新一批闯入者。
是谁?
陈愿还来不及皱眉,就听瞿宁淡道:“她回来了。”
她转过身,看见瞿宁将箭塞进包里,一脸坦然。
“银珠。”
那个短保镖?
陈愿几乎是立刻记起了她的模样——不是在普洱,她就和那个大块头一起退出了吗?
她回来,是为了什么?
“陈家散了的消息,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知道的?”
陈愿问道。
周遭却没有回答。
“戊五?”
丁巳和黑黄毛面面相觑,瞿宁默默叹了口气。
戊五失踪了。
···
接近雨林边界时已经将近凌晨,夜色中几辆越野的影子依稀可见。瞿宁绕了两圈,依旧不见戊五身影。想来他是自己走了。
“别愣啊,走啊。”
银珠催促道。
一小时前,他们在雨林腹地里现了这个姑娘。
月明星稀,空气干燥。她在自制的磨刀石上磋磨匕,不知道是不是石头选得不好,磨着磨着险些出了火星。见面的几人来不及打招呼,先立刻将那块石头浇透了,才敢坐下说话。
夜十分长,陈愿瞥了眼银珠包上的一张红纸,恍惚间想到外面还在过汉族的新年。
雨林之旅,竟然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没到乡就已有烂柯人之感。
“你怎么来了?”
瞿宁似乎与她很是熟稔,主动问她。
银珠一边扎头一边道:“听说无线电全部断了,我来看看你会不会死在里面。”
自从陈八死了,队伍就散了;没有任务,无线电频道当然也弃用了。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她一个女性,竟然能孤身走到这里,脚程之快和体力之强,令人咋舌。
瞿宁完全没有被惹怒:“铁塔呢?”
“逃回八极了。雇主不在了,他当然不会给你们打白工。不过,你们居然都活着出来了,奇迹。”银珠继续道:“听这里的人说,这片林子活着进去的,根本没有站着出来的。”
瞿宁瞥了一眼她鼓鼓的65L背包,问道:“如果我们受伤了,你来是要把我们救出去吗?”
短女人的眼珠转了转,并不直接回答:“那要看你们能出多少钱。”
丁巳和陈愿都被她的毫不掩饰打动了。
陈愿笑眯眯:“你想要多少?”
年轻的女人伸手比了个十:“不低于这个数。”
“所有人?”
“做什么梦!”银珠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一个人十万!你们这群人都有头有脸的,一条命十万都是贱卖了。”
月亮越升越高。
六个人,一具尸体,一把横刀。
翻越山岭,横穿雨林。
···
京。
爆竹声里,千门万户换旧符。
陈愿躺在高级公寓的浴缸里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几个月前回到陈家,她无暇去看望住院的陈大,也没顾得上操办陈八葬礼。回家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抛售和转手——无论高低,不管敌友,所有能动的资产全部起手。陈氏房产地产、车表珠宝都腾出去,陈愿本人也随之从独栋别墅搬进了高级公寓顶楼。
橙子红酒,热水氤氲里,陈愿伸手够到了电视屏幕的开关。
滋滋两声,电流接通,屏幕上出现高大伟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