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子掀开唇角,无声地张了张,又伸手指指床上的娃儿。
魏慧娘点点头,柔柔隔开早已进梦的小儿,起身扣上衣襟。
“正巧萧老方才来,找你有事。见等你不到,便先进回去了。走,咱去前头说。”
“好。”
魏慧娘转身替儿子掖好被角,下床趿鞋,跟着二人出了屋子。
“前儿个绣的十幅扇面,可给她了?”
“给了,给了。她瞧着欢喜,今儿又定了几幅。样式呢,换个较先前不同的,花色淡雅些。最好,再带几分书香气。”
魏慧娘随手拿了绷子,随意缝了几针。占喜欠着身子看了半刻,顿时暗暗咂舌。
“魏嫂嫂的绣功越发精进了。”
“天天绣,要想不精进都难。你呢,可学会制双罗袜,亦或鞋面?”
魏慧娘打趣道,却换来占喜一个白眼。
“你要不提,我还忘记了。干娘快给我找块粗布来,颜色深些,好于我做鞋面。还要一小块颜色淡些的,给虎儿穿的。”
吴婶子斜去一眼,不忍心编排她,打磨她的信心。便回身,一通翻打,终于找来两块合适的布料。
占喜掏掏袖袋,摸去小半块碎银,放在柜面上,“你们开门做生意,我没有白拿的道理。虽有些多,也为着往后我儿的衣物,皆要劳烦嫂嫂。”
吴婶子刮她一眼,轻斥道,“莫埋汰我,几件衣物,还是给得起
的。”说罢,便将银子塞回她手里,并警告道:“你若再给,往后就不必来了。”
“就是,不过顺手的事。日后归家,田地活计来不及,喊你家寅哥过来帮两回忙,也在里头了。”
魏慧娘眼睛紧盯绣绷子,手下丝毫不停歇,她也不忘附和吴婶子道。
两人态度强硬,占喜只得作罢。将碎银收回,拿出怀里的梅子,又捡了一颗塞进嘴里。
吴婶子瞧着欢喜,呵呵笑道:“慧娘怀福宝时,就爱吃这些酸口的。现下见你爱不释手,肚里估计也是个带把儿的,没跑。”
占喜不甚在意,儿子也好,闺女也罢,她都疼爱。
“像福宝这样可人聪慧,自是好的。”
“可不……莫瞧他才两月余,哪个归哪个,分得门清。他阿爹要抱他一抱,准得扯了嗓子嚎开。等换了手,又安安静静地自个玩自个的去,哪个也不理睬。”
“春生阿哥可闹心。亲养的儿子,同自己不熟。对了,春生阿哥还在外头做工?”
魏慧娘咬断绷子上的绣线,轻‘嗯’了声,“他不烦搁家里待,生怕他儿断了食。每每卯时,天刚刚亮起便出了门,要戌时两刻才能赶回家。有时,天都黑透了,才见人。好在能挣几个,不罔白白辛苦一场。”
占喜心里顿觉稀嘘。
大多人,混迹于生活奔波的苦闷之中。往往到最后,仍然一事无成。回首过望,下意识地感叹、羞愧。匆匆忙忙一辈子
,却活得毫无目标与价值。殊不知,平凡是常态。
最平凡的日子,才最为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