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他看向你时炙热的目光,仿佛虔诚得可以将整个灵魂献祭给你;你爱他年轻的灵魂,仿佛整个人生都是一张白纸任你作画;你甚至还恶劣地爱过他的孤立无援,这样你的从天而降会被神化,所有被人诟病的控制欲最后成了施与重视的目光。
承认吧,你就是爱了。
在这关键的时刻,终于想通了,恍然大悟了。昏暗的房间里,徐鹤洲猩红的眼眸中几滴泪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怀中沈潼的面颊上。
“潼潼,不要睡。”
“不要睡宝贝,睁开眼看看我,不要睡。”
徐鹤洲口中一直喃喃重复着,内心的恐惧逐渐膨胀,却在触摸到沈潼还温热的手臂时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对,医院,赶紧送医院。
徐鹤洲一把将沈潼抱了起来,他浑身不受控地颤抖,焦急地将沈潼抱出了别墅,直到放在车上,一路好几个红灯闯过去,才到达了医院。
……
徐鹤洲趴在床边睡得很不安稳,加上想到沈潼随时会醒过来,眯一会儿的时间里都在保持警惕,更别说他握着沈潼的手,感受到沈潼抽手的动作了。
掌心一空,徐鹤洲倏然醒了过来,他抬起头,起初一秒眼神还没聚焦,直到目光逐渐清明,徐鹤洲看见了沈潼翻身的动作。
小孩儿醒了。
小孩儿终于醒了。
徐鹤洲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急忙起身替沈潼掖了掖被子,由于担心沈潼的身体,他这几天熬得太厉害,一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但还是一股脑把所有话问了个遍:“潼潼?你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渴不渴,我给你接点水?不对,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不用。”
然而沈潼只是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情绪道:“我没事,什么都不用。”
“潼潼……”徐鹤洲脚步陡然顿住,他凝视着沈潼背对他的后脑勺,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仅是沈潼刚才说话的语气,还有……
徐鹤洲想到,比如还有刚才沈潼苏醒过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叫醒他,而是在病床上转了个身,背对了过去。
沈潼没有哭,没有闹,也不再缠着对他说喜欢,他选择背对着他,只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已经给出了答案。
徐鹤洲好似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现在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有过两次自杀史的小孩儿了,沈潼这已经是第二次尝试自杀了。
到底是怎样的失望,才会连自己的生命都舍得放弃呢?只要想想,徐鹤洲就觉得心痛至极,同时他内心又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就是,沈潼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了,或者换句话说,沈潼在远离他。
冷漠的话语,醒来后的转身背对,无不在体现这一点。
“潼潼……”
徐鹤洲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的沈潼,但还是接了一杯温水过来,他将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想将沈潼慢慢扶起来喂,结果刚伸手,被沈潼躲开了。
沈潼闭上了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做出很明显的闪躲动作:“你回去吧,让何姨过来。”
闻言,徐鹤洲双手僵在空气中,感觉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痛得要呼吸不过来,他该怎么说呢,他不会回去的,他要留在医院照顾沈潼,照顾他的小孩儿。
徐鹤洲悻悻然道:“何姨请假了,还是我来照顾你吧。”
话音落地,一时间,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
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痛苦在穿梭,在徐鹤洲痛苦的时候,沈潼又何尝不是。
沈潼看着余光中男人有些颓然的面庞,心像是被针刺似的,他想到这还是自两人上次争吵之后,时隔几个月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医院呢。
他还是活下来了,可谁能懂他,如此苍白的生活,其实死亡才是一种拯救,可他还是活下来了,还是活下来了!
他一点也不想,真是一点也不想活着!
有什么在寂静中爆发。
明明暴雨已经停了,已经停在了两天前的午夜,可刚苏醒过来的沈潼再次颤抖着抱住了自己,他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仿佛又回到了两天前的夜晚。
灰心、失望、痛苦。
沈潼抱住自己,再也无法控制,哭着尖叫起来,直到喉咙嘶哑,直到力气用尽,他将被子一把掀开了,对着愣怔在一旁的徐鹤洲就是一顿厮打,“我不要你,你走!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压抑到极点就会反弹。
沈潼彻底奔溃了,他像个年久失修的弹簧,已经失去了复原自己的能力,只能向害自己坏掉的元凶释放。
即使这个元凶同时也曾是他的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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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扑
徐鹤洲任由沈潼的拳头一下下挥打在自己身上,这种带给他疼痛的方式让他心里好受了些,至少小孩儿不再压抑自己,而是选择发泄出来。
徐鹤洲放任着,直至最后,沈潼因情绪激动而满脸通红,小孩儿力气逐渐全失,徐鹤洲握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抱进了怀里,心痛地哄道:“好,好,不要我,我走,潼潼乖了,不哭了不哭了,我走,我马上把何姨叫过来,不哭了好不好?”
徐鹤洲看着沈潼哭泣的模样,心好似被撕裂了般,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之前的自己是如何能狠下心来的,他竟然拒绝了沈潼,他明明是那么的爱,他明明是看不得这个小孩儿受一丁点委屈的,但他竟然拒绝了。
他是那么的残忍,他徐鹤洲是那么的残忍。
徐鹤洲此刻无比后悔,悔得几欲吐血,他几乎想将自己未来大半辈子许进去,用来补偿沈潼,弥补自己的错误,他会对沈潼好,他会将这个小孩儿捧到心尖尖上去,他会将自己全部的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