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偷偷看向陆文宣,等着命令,后者阴沉着脸扫视空地中间的随易和任轻舟,最终他抿嘴摆手直指白泽下令:“众将听令全力诛杀魔教魔头白泽。”
嗖嗖嗖!
新一轮利箭尽数攻击白泽,再无人射向随易,任轻舟赶紧转身抱起随易跳离开了弓箭手的包围圈。
陆文钰见状也折身往他们那边跑。
陆文宣表情很难看,他的亲弟弟,平日里嚷嚷着要让哥哥抱的幼弟,心里第一位竟真装着个外人。
他之前听陆文钰夸随易时并没当回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身边养条狗也要和周围人炫耀出来,本就是一个分享欲和倾诉欲的时期,谁想到他认真的。
小小年纪胳膊肘往外拐!
而陆文钰也真没想他哥,非但如此他还生气,他年纪小,但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他哪里看不到那些拿箭射他师父的大人是听哥哥的命令,就像家里的下人们,要听家主的吩咐,换句话来说哥哥在欺负师父,陆文钰心里委屈又难过,怎么可以欺负师父!
随易虚弱地靠在树下,身上血迹斑斑。
任轻舟紧张得额间和手心全都是汗,不过他还是深呼吸几次镇定下来,接着认真而专注地给他拔箭上药,亏得昨晚随易提前交代过,他带的东西倒也足,赶上了救命,随易抬眸:“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你别说话。”任轻舟给他轻轻擦擦嘴,随易伤得很重,一开口血也跟着流,一副将死未死样子。
陆文钰跪坐在随易旁边抽泣,哭得眼睛通红,随易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但少了生死攸关的紧迫,身子愈发沉,箭伤疼痛难忍让他抬不起胳膊,随易只能出声:“为师没事,把眼睛闭上不要去看。”
让小孩子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非他所愿。
唉……
陆文钰哭着摇摇头站起来用袖子帮他擦血,可血这种东西越擦越脏,小娃娃哭得撕心裂肺,那边被围攻的白泽终于倒下,他死得倒是憋屈,被扎成刺猬,尸体的眼睛始终保持怒目不肯闭上,强者之间的对决是生是死都畅快,可是死于乱箭中真是奇耻大辱。
还好随易这边有任轻舟及时赶到,不然随易怕也是同样的下场,正道与魔道的打斗得胜者是朝堂。
*
陆文宣做得很绝,成刺猬的白泽被他几乎是大卸八块,连具完整尸体都没有,难不成是防他诈死?
随易从被救下来就想晕过去,但他苦苦撑着不让意识模糊,撑到陆文宣骑马缓缓走到他跟前,对方坐在马上,高高在上俯视,像是知晓了他所有计谋。
不过陆文宣没有把那些不光彩的计谋说出来。
两人无声对视着,接着一个小小身影挡在随易面前,陆文钰站在二人视线中间,双手张开,泪眼汪汪但是表情很倔强地望着马背上的哥哥,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要再伤害我师父,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陆文宣冷冷说道:“我是你哥。”
四个字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是他不曾对家人有过的严厉,小孩子都怕挨骂,陆文钰也不意外,他小小的身子抖了抖怯懦地看着对方,但就是不让开。
陆文宣微微皱眉:“让开!”
陆文钰哭着凶道:“不要!”
一个奶娃娃能挡住杀伐果断的当朝重臣?
答案是,能。
最后陆文宣拽着缰绳姿态高傲对着随易说:“魔教教主白泽顶替举人身份伺机入京,意图不轨,累犯凶案,大理寺幸得天剑掌门相助,于京都外成功诛杀此贼,随掌门当居首功,本官会向陛下禀明缘由。”
陆文宣这套说辞本该就是如此,但他狡诈多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临时反水企图把随易也一并杀掉,现在多了陆文钰阻拦,若杀了人更会惹事端,只能作罢,可陆文宣毕竟身份显赫,他绝不会低头认错。
这番话的另一层意思便是警告。
此事终了,知道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知道的事情也别妄想打听,得了名誉和赏赐就要乖乖闭嘴。
禀明陛下是为了给你正名,今后你在江湖正道上前途无量,天剑派亦水涨船高,可如果你不安分,就是欺瞒圣上贼子野心,天剑何去何从自己掂量吧。
随易静静看着他最终道:“……多谢。”
陆文宣骑马离去,那些弓箭手也带着尸体跟着离开,随易在他走后终于放下了所有顾虑晕了过去。
*
大理寺。
任轻舟靠着门框心里五味杂陈,屋里陆文钰小小一个趴在床边睡着,随易自从晕过去后就一直没醒,他伤得太重,要不是身体底子够好,真的很难活。
陆文钰看不到随易醒不肯走,就算陆家派人也没有用,撒泼打滚咬人,那些人又不敢对他动粗只得回去问陆文宣,后者冷笑说不愿回家就让他待着吧。
大理寺这边是想问缘由,可涉及陆大人,随易伤成这样,白泽惨死,凌禹和荀景丰默契装不知道。
果然第二天陛下便召见他们。
皇帝很高兴,或者说是特别高兴,在听到魔教白泽死后,正道又为朝廷立功,虽没说臣服,但这一次朝堂稳稳压在江湖头上,魔头灭于京都,真解气。
而案子并没有真的处理完,荀景丰和凌禹苦笑,白泽是死掉了,他们还得继续调查肃人间的事情。
两个人从宫里带着一身沉重以及帮随易领了奖赏回去,任轻舟一直在大理寺里照顾随易,这一次的经历让他深感人心复杂,也看清了他与随易的差距。
【时间回到陆文宣来客栈的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