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吗?昨晚听你在浴室和你哥哥‘打电话’说很饿。”他往门厅方向走,路过衣架时取下西装外套,“如果晚上不能赶回来,我会派人来接你去市区和我过夜——这是我答应过的,免得你一个月后,找借口又多待一夜。”
她缓缓站起身来,眼眶红了,“你不用再三强调啊,一个月后我会走的。”
他到门厅的硕大穿衣镜前整理袖扣,从镜子里见她走了过来,站到他身后。从小他们就常常一起照镜子,镜子外面是他和妹妹,镜子里面便是明皇与杨妃。
不知道是她,还是贵妃,在平和地说:“如果赶不回来,不用接我过去。你放心。”
他声音g脆,“好。”
她紧跟他出了门,下了台阶,走到了室外。
他没有理会,去了车库,开车到前面,发现她还站那里。
车窗摇下,他已戴了墨镜,有一种强烈的大佬气场。他远远对她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再见。”她清晰简短地说。
而他并不道别,只是停在那里,等待着下文一般。
她没办法,把心里话坦诚说了出来,“起床时还满心以为,你今天会对我好些的。”
“bye”车窗渐渐升起,完全遮住了他。
两个小时后,在长长的红毯前,他被人从一辆加长林肯里请出来。
这样气质高贵、风度翩翩的男人,任谁也联想不到他幼年时像垃圾一样被人弃置在路边。
摄影师们对着不断地闪光,一路走来,他对着各个方位微笑,时而挥手,礼貌致意。
因出演唐玄宗而满获全球各大奖项,这正是他风头无两的时节。闪光灯太多,忽然一齐闪到他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只是白的,整个人生都是白的,好像进入一个四面全白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空间。
耳鸣中,他恍惚看到她亭亭立在不远处,对他微笑。
他立即向她走去,然而彩se渐渐从四面侵染过来,耳畔又响起烈火烹油般的快门声,她不在那里,红毯尽头聚光灯下站立的是别人。
她刚刚那么郑重说再见,又不要去接,是不是打算离开?
“rk?”
他回过神来,聚光灯下,无数话筒争先恐后递到他面前,抬头看,数也数不尽的洋人鬼佬,个个真诚地期待地看着他。
“hi,rk!i’areporterforforbesnews,andiwanttoknowwhat’sforyou”
“rk!thereporterforcablenewshere!doyouhaveanythgtosaytothecritics?thankyou”
……
再棘手的问题,平日里他总能有条不紊地回答,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他记不住这些简单问题,走神看着身旁nv演员耳上的孔克珠——阿娴小时候不知听信了谁的话,说穿耳洞会发炎si掉,不肯穿。师父气得拿棍子来,她才哭着说,那耳洞要哥哥穿才行,si要si在哥哥手里。
她到底是为什么跟到美国来?她现在已经走了吗?
“idon’tevenknow”他最终歉意地说。
重逢前,她已通过各大杂志采访得知,他的x情于往日已是天差地别。她直觉和她当年的背弃有关,或许他是童话里被诅咒成野兽的王子,只待她踮脚一吻,他就会变回以前温柔有情的样子。
此时她在市中心闲逛,街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亮了起来,临街商店的玻璃橱窗一面面地流淌过她的身影。右侧一间餐厅凭借着暖hse的灯光,x1引了她的侧目,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台高悬的电视——聚光灯下,他的英俊潇洒如钻石在灯下更添夺目璀璨,而他正忘情又双目含情地看着nv搭档,失态地把记者们冷落在一旁。
高楼林立喧亮如昼,让月亮黯然得连一盏路灯也不如,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曾经他一无所有,她是他的所有,就像以前没有电,夜里只有月亮。而如今他什么都有,还会需要她和她的吻么?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闻到了老火汤的香味。
小猫在防护栏里睡觉。
她歪在沙发上,开着一盏落地灯看,就连他回来了也不曾察觉。
他站在远处看了很久,夜太深了,整个世界是黑暗的,只她那里有光。
轻轻坐到她身边,她却很自然地转过脸来,笑问:“哥,我长大后好不好看?和你想象中是不是差一点?”
他扶住她的双肩,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倾身压了过去。他们被黑暗守围着,灯光正照着她的脸,像sh漉漉的黑压压的枝上生着一朵极娇neng的梨花。
“几乎不曾想起你,所以根本没想象过你长什么样子。”他语带戏谑。
她反应了片刻,“噢…”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他忽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与压制,站起身来解着袖扣,“在等我还是因为有时差?”
“嗯。”她只把书拿起来继续看,书封垂落,偶然露出扉页上“赠瑛娴吾妹”几个字来。
他一直以为“妹妹”是仅属于他的称呼。
“哪里来的?”
“从香港带来的。”她盯着书说,“下午去威尔希尔逛了逛,什么都看不懂,下个月回香港,我准备读一个英文课程。”
他没有回应,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他又走了过来,“厨房里的碗碟是怎么回事?”
“它们很可ai啊,粗陶的,有种天真的气韵,就买了三四个。”她将书放到一边,仰起头来笑,“是特意放在岛台上,让你回来看到的。”
“拿走。”
“为什么?”她呆呆地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