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敢回头看他。
像在等待什么宣判似的。
可梁铮没有吭声。
狭窄的余光看不清他的反应。
李含章惴惴不安。
是她做的粥太难喝了,他不喜欢?
可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做粥,多少应当鼓励鼓励她吧。
梁铮这个大笨蛋。
以后她再也不给他煮粥了!
越往下想,李含章心里越恼躁。
她正要怒瞪梁铮,却听梁铮先开了口。
“卿卿。”他口吻冷静,声线却有些闷,“帮我喊杜军医过来。”
李含章回,看见梁铮仍靠坐在榻上。
他泰然地抬着手,虎口嵌在面前,长指紧扣人中。
宽厚的大掌遮住下半张脸。
挡得严严实实。
可李含章还是看见了。
鲜血正从他指缝间慢慢冒出来。
“别怕。”梁铮宽慰她,“卿卿,我没……”
话还没说完。
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在楼宏明与肖氏的营帐内,李含章席地而坐。
她紧紧地蜷缩身子,无助地环住自己。
好看的眼睛肿得像两枚桃核。
手中紧攥着一纸药方。
肖氏半蹲在李含章身侧,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安抚着她。
“长公主,您不要哭啦。”肖氏柔声哄道,“杜军医也说了,将军他只是肺火一时过热,血气荣于脏腑,休养几日就好了。”
李含章没应声,只向下埋了埋头。
藏起满是泪痕的脸蛋。
小孔雀无精打采,浑身的羽毛好似都湿漉漉的。
“是、是我害的。”
她声音极小,仍在抽噎着。
“都、都怪……怪我。”
李含章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同时煮食干野菜与冬芥。
方才煮粥时,李含章听肖氏介绍说,干野菜能强胃健脾、冬芥能聚阳益气。她叹为观止,便将这二者一同丢进锅里,以期疗效更妙。
岂料这两种食材,分开食用各有妙效,合在一起便会令脏腑沸热、鼻衄不止。
梁铮晕厥之后,杜军医与楼肖二人闻讯赶来。
在杜军医为梁铮诊治时,李含章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哭成了泪人。
这件事,肖氏也是自责的。
她教李含章煮粥,却没想到李含章有自己的想法,故而盯得不牢,连人将干野菜与冬芥混在一起、胡乱切跺都没现。
“事已至此,”肖氏微敛眸光,“咱们再自责,也多说无益。”
肖氏又点了点李含章手里的药方:“长公主,我为您去帮将军煎药,如何?”
听见煎药二字,李含章肩膀轻颤。
她抬起头来,黯淡的桃花眸终于出现微光。
碎星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