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千计的流民目露凶光,从四面八方赤脚涌入街巷,又顺着停在茶馆门前的马车寻进了茶楼。
“这、这……”大裴侯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广梁府的官员莫非都是死人不成?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刁民跑上街头。
他立刻转向太后,结巴道:“阿姐,弟弟可真不知道这事儿,您、您可千万别听他们胡说!”
太后目光沉沉,不一言。
“母亲,”贺恂将这两人神色看在眼底,好整以暇地又一拱手,“流民如此之多,仅凭这些侍卫,怕是不凑手,请教母亲,是该召都司平乱,还是该传锦衣卫护驾?”
太后唇角翕动,默了半晌,终于吩咐身侧侍卫,“立刻传项阮领锦衣卫护驾。”
侍卫领命,脚步轻点,旋身跃出窗户,急急往行宫而去。
贺恂收回目光,清冷的凤眸隐有讽意。
掌柜的脸色真正白了个彻底,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要是在他这小店里出了什么事情,他岂不是全家性命休矣!
几息之间,为的流民已然冲上了楼梯,气势汹汹地往雅座而来。
“壮士,壮士留步啊!”掌柜的咬着牙迎上前阻拦,裴昭剑未出鞘,抬手挑飞对面之人朝掌柜挥起的铁锨,一边击退迎面涌来的流民,一边朝掌柜道:“退回去!”
掌柜何曾直面过这样的生死危机,双腿一软,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转身欲爬,又想起了家中老小,一时悲从心起,居然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拦。
裴昭余光看到他不动,转而吩咐随行护卫:“拉他回去。”
姜采薇呆呆愣愣地看着那侍卫将跌坐在地,正止不住地颤抖着的掌柜拖了回来,纤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杯盏,如今摆明了是这些流民势众,那她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忙?
“别动,”崔瑜坐在一旁,看到姜采薇哆哆嗦嗦地站起了身,利落地一把将她拉住,低声道:“不要添乱。”
这种时候,既然没有武艺傍身,保护好自己,不去连累旁人分心,才是最好的做法。
她透过帷帽垂下的纱幔,看向四周。
茶馆内部是个拉长的口字型,两侧都有楼梯,只不过他们所在的厢房在南边一侧,因而赶在前面的流民一股脑儿选择了从这边的楼梯上来,这才暂且形成了类似巷战的情况,全仗裴昭和护卫们武功高强,才暂且止住了流民攻势。
可一旦等到流民们醒过神来,转而从两侧楼梯夹击,形势只会更加危急。
尤其是这群“刺客”身份特殊,眼下流民案又情形未明,若生死伤,只会使事情愈不可收拾,裴昭等人施展起来更是束手束脚。
好在不止崔瑜一人现了这个问题。
贺恂眸光在雅间内打量一圈,最终落在墙边的茶柜之上,问:“这样的柜子,每个厢房都有?”
掌柜还在兀自愣神,被侍卫一把拽到贺恂面前跪下,又听那侍卫重新问了一遍。
“有、都有的,”掌柜回过神来,赶紧答道。
贺恂点点头,吩咐侍卫,“带人从这侧最西处起,将每间厢房的柜子都搬出来,堵住另一侧的来路。”
这不仅是断绝了流民的来路,也是斩断了厢房里所有人的退路,可是众人都知道,这处茶馆已然被流民包围了,哪里还能有什么退路,只有如此,才能让小裴侯带人专心守住一侧流民,拖住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姜采薇六神无主,她往日里虽然谈起江湖纷争如数家珍,但是这种实打实的打打杀杀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怎么的,崔瑜方才那声低斥,竟然莫名让她沉静了下来,就像寻到了主心骨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崔瑜:“那我们能去帮着搬柜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