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打?”向驰安举起自己的胳膊。
“不是那个意思啊,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宁桥捏了捏他的胳膊,确实鼓鼓囊囊的一团肌肉,看起来挺瘦的,掀开衣裳全是肌肉。
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过年了,过年的事情还多着呢,可不能天天都想着这事儿。
腊月二十八,宁桥开始做过年的准备了,要开始蒸各种蒸菜了。
他前两天又买了几块精五花,要蒸的菜也不光是他自己吃,有些时候也卖个一两碗的,村里有些家人不会做,也有些是懒得做,所以来买个一两碗,有个过年的氛围就行。
不过宁桥也不会做太多,冬天菜能存得住不会那么快坏,他虽然有冰柜,但入冬了雪糕卖完之后他就断电了,为了节省点电费。
向驰安在一边帮他打下手,虽然都是帮些倒忙。
几块五花肉加葱姜料酒煮过,捞起来之后用酱油均匀低涂抹在肉皮上,之后又在肉皮上戳几下,再在热油里炸。
宁桥在把五花肉下油锅的时候特意嘱咐在灶门口添柴火的向驰安离远点,向驰安刚走开,肉一下锅就出了哔哔啵啵的声响,宁桥赶紧盖住锅盖儿。
扣肉的下面要垫上干菜,他的坛子里还剩不少,都是前两年的时候做的,那个时候他不老往外跑,有更多时间来干这些,做泡菜啦,梅干菜啦,熬豆瓣啦,做豆豉啦,他都会,今年是一件没做,都靠着往年的存货。
干菜在水里洗干净,切碎之后用油炒一下就能盛起来备用,锅里的肉块也炸得差不多了,皮已经炸出了虎皮状,捞出来等晾凉就准备切片。
向驰安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一边看着,偶尔帮他递个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向驰安看他娴熟的刀工,明明整个厨房的台面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但他的动作还是很娴熟,不碰倒任何一样东西。
“跟我爸学的。”宁桥在切五花肉,几乎是每一片都是一样的厚度,“那会儿过年,村里人摆坝坝宴,都请我爸去做蒸菜,我爸不是手腕受伤了,不能长时间切菜,我就去帮他的忙。一来二去地就练出来了,后来我爸看我有天赋,就教我做菜了。”
向驰安点了点头,他看着宁桥唇边带笑的样子,能感觉出来宁桥对他爸的思念,也能看出来,宁桥的爸爸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你的妈妈呢?也去世了?”向驰安斟酌好久,才问出这个问题。
宁桥摇头:“没有,她,她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她应该是我爸以前工作那个地方的人,跟着我爸来了这里,我爸没了之后,她就不见了。”
宁桥的爸爸去世得很突然,宁桥跟他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爸平时很宠他妈,不让他妈干重活,所以家里农活都是他爸一个人干的,后来宁桥大一点,宁桥就帮他的忙。
那个时候爸爸总是跟他说,他们两个男人,要照顾好妈妈才行。
他爸去世的时候是个秋天,遇上秋收,宁桥那时候在上高中,住校,只能周末回来才能帮忙,平时都是他爸一个人干活,他们家种的地很多,他爸每到秋收就累得很,那天晚上他实在太累,喝了点酒,在夜里突心梗,他们家那时候没摩托车,更别说什么电话,深夜里他妈扛着比她高大了很多的他爸想送他去医院,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镇卫生院他爸就已经没气了。
宁桥是第二天被二叔从学校里接出来的,他甚至没有跟他爸说上最后一句话,他回家的时候,他爸就已经躺在了棺材里。
他爸去世那几天他都浑浑噩噩的,现在想起来,才记得是一向在他爸眼里都很娇气的妈妈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
爸爸去世后的一切事情,买棺木,算日子,办丧席,安慰宁桥,都是妈妈做的,她还和宁桥一起把家里的庄稼收完,在收完庄稼的某一天,宁桥起夜,听见了爸妈房间里妈妈哀切的哭声。
她连哭都只敢在夜里,第二天起床看到宁桥,面容无限温柔。
爸爸去世后的不知道第几天,妈妈说他该回去上学了,他妈带着他去赶集,说他要回学校了,得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带去学校。
那天赶集的人很多,在人来人往的推搡里,宁桥的鞋带被踩松了,他走到路边去系鞋带,再站起身来的时候,妈妈就不见了。
宁桥在街上找了妈妈很久都找不到,最后他去了派出所报案,说他妈妈不见了,警察让他别着急,他们在镇上排查了很久,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村里人都说她是不想要我了,所以才会在镇上,在那么多人的地方离开。”宁桥面上的笑收敛了一点,“我不信,我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宁桥换了一块肉切:“我不离开村里,也想着要是我走了,我妈回来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那你……”那你为什么又要说会跟我走?
“我现在想,我已经长大了,我能走出去了,也许我可以尝试着去找找她呢?”
向驰安站起身来,从背后抱住宁桥:“我会帮你一起找她的,我还可以联系一下陵哥,让他也帮忙留意一下。”
也许以前的他也能做到,但现在不行了。
“我爸以前是在邱市的国营饭店里上班的,我想我妈应该是邱市人。”宁桥头朝后仰了一点,头轻轻蹭了蹭向驰安的脸,“有机会的话,我就去邱市找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