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气急,他本以为韩行一是个不善言辞好欺负的愣头青,没成想,这厮,竟这般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楚桓轻抚长须,:“宗规的确此类没有规定。且宗门大会,对参赛者所携带的灵器,无?任何限制,这是自琉光宗开山立派以来,几千年的传统了。”
韩行一诘问:“为何会有这一传统?这对于财力不足的弟子来说,太不公平了。同样是筑基修为,仅仅因为对手有一样品质上乘的灵器,便遗憾落败,焉能服众?”
楚桓面露迟疑:“……”
有一说一,他虽贵为执法堂长老,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多年的岁数,又?怎么?会了解几千年前的规矩是如何立下的呢?
这时,他逡巡了围观席一圈。
看台边角处,一名骨瘦如柴的灰发老人衣衫褴褛,没骨头似的依靠在围栏上,手?上挂着个酒葫芦,时不时浅咪一口小酒,好不自在。
——灵器阁阁主,陆龟年。
楚桓眯起眼,灵器阁这些年虽说逐渐式微,但根基却是琉光宗中最?厚的。
陆老炼器实力远不如已陨落的栀言,却硬是凭借足够深的资历,坐上了阁主的位置。
算算年纪,他已有五千多?岁了,是见?证了琉光宗发展历程的元老级人物。
“陆阁主,”楚桓向陆龟年传音入密,“您可知,为何宗门大会一开始便允许弟子携带各色灵器。”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陆龟年掀起眼皮,冲楚桓狡黠地眨了两眨,而后仰头干了两口酒。
楚桓想了想:“近日?我新得?了两壶玉液琼浆,若是陆老不嫌弃……”
闻言,陆龟年喝酒的手?一顿,态度转变飞快:“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事?是我告诉你的。”
“我以执法长老的名义保证,若泄露半字,折一生修为。”
陆龟年满意地呷了一口酒,密语传音:“几千年前,有一个宗门,叫‘玄天宗’,他们宗派炼制出的灵器,即便是身无?灵力的废人,也能自如使用。那时候的世界,并非是修真?者的天下,所谓宗门大会,邀请的对象,远不止是修士,也有很多?普通人……后来,一场流火天灾,将‘玄天宗’毁了个彻底,从此?,守护凡尘界的重?任
,便尽数落到了修士头上。宗门大会,也难以见?到普通人的身影了……”
楚桓瞬间了悟。
他在执法堂当差多?年,时时刻刻与“规则”打交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规则”的重?要性。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几千年前,这世间奉行的另一套“规则”。
当今世界,强者为尊。
谁的修炼天赋高,手?里掌握的修炼资源繁多?,就有更?多?的机会成为“强者”。而几千年前的世界,“玄天宗”的存在,给许多?平凡的普通人有了自保的能力,有了逆袭成为强者的机会,在那个世界,“天赋”不再是第一重?要的东西了。
可以想象,几千年前的宗门大会上,参赛者们比试的不仅仅“修为”,而是更?多?综合性的东西,譬如“机缘”“灵器”“符咒”等等。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宗门大会,是更?看重?“修为”,还是“综合”呢?
显然是前者。
这个陈旧的规则,看来已经到了修改的时候了。
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楚桓一拍惊堂木:“此?案颇为复杂,需呈交长老大会讨论决定,三日?后,再审此?案。退堂。”
语毕,楚桓与他身后的弟子转眼不见?了踪影,执法台上,空留韩行一与顾临渊大眼瞪小眼。
顾临渊捋起袖口,冲上前拎紧韩行一领口,鼻孔轻蔑看人:“竟敢给我下套,心机真?够重?的啊!”
韩行一手?臂用力,轻巧掰开顾临渊双手?,退后一步:“没有下套,实话实说罢了。”
话音刚落,不等顾临渊呛声,他徒手?召出青黑斧,一溜烟回了府邸,空留顾临渊一人在执法台上气愤跺脚。
围观的众人稀稀拉拉开始散去,最?终,只剩下角落里的陆龟年,小口啜饮着壶中酒,不见?有离开的意思。
等他慢条斯理地品尝完最?后一滴酒水时,他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嘴巴,近乎喃喃:“玄天宗啊玄天宗,你们不是只想安分地做一个隐世宗门的吗?现如今出来,究竟是意欲何为啊?”
说完,他潇洒将酒壶往地上一扔,飞身前往了韩行一的住处。
修旧律
审判结束后,关风玥去找了刘鹏。
刘家信守承诺,围观了审判的全?程,却依旧摸不透,关风玥为何叫他们过来。
“韩行一是我?的朋友。”关风玥轻笑了下,“他是外门弟子,无?家族势力倚仗。而顾临渊则不然。”
刘鹏瞬间了悟:“你想让我?帮他说?情?”
关风玥摇头:“不,我?希望您带他走?。”
她太清楚顾临渊的秉性了。
无?论此次审判结果?如何,韩行一已经得罪了顾家,即便胜诉,顺利晋升为内门弟子,只要他在这琉光宗一日,今后的路,都将变得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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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光宗,议事阁。
兹事体大,宗门大会事关五岳三湖的利益,因?而这次长老大会的参与者,除了琉光宗的长老们以外,其余门派的代表皆出?席落座。
整个?议事阁,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坐满了人。
琉光宗掌门裴卿坐于主位:“今日将诸位召集于此,是有要事相商。昨日我?宗派执法堂长老楚桓在审理一宗案件时,发现了宗门大会比赛规则的一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