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风玥沉吟半晌,正当顾临渊以为关风玥怵了不敢再搅和,体内的灵力即将点燃火符的前一刻,关风玥再次出手,将火符啪的摁了下来。
火符没有被点燃,而顾临渊心中愤怒的火焰顺利被激起:“你好大的胆子!”顾临渊顿时连焚化郦雪柔的尸体也顾不上了,作势拿出碎天凿对准关风玥的额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关风玥压根反应不及,她对于碎天凿的威力再清楚不过,连上品防御灵器的盾都可以轻易凿破,更遑论她这个低阶妖族的脑袋。
“师弟。”裴子瑜的这一声唤释放了灵压,卸去了顾临渊握着碎天凿的手劲,碎天凿由于脱力啪嗒摔落在地。随着碎天凿的这一声落地,关风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抿了抿唇,对裴子瑜投以感激的目光,随后她蹲下身去细细观察郦雪柔的尸体,她轻轻摁上郦雪柔微微隆起的小腹,竟能够感受到一丝温热,甚至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的迹象。
关风玥眸光微动:“裴仙君,你来看看,她腹中的胎儿会不会还有救呢。”郦雪柔临死前如此护着腹中的胎儿,若是顾临渊就这么轻易将她尸身烧毁,那么郦雪柔临死前的努力都是白费了,虽说关风玥不懂,但她不想让郦雪柔的希望就这么付诸东流。
裴子瑜:“她腹中胎儿未发育完全,已是回天乏术……”
闻言,关风玥失落地耷拉下眼皮。
“关姑娘莫急,容我来探上一探。”旋即裴子瑜释放出一道灵力于郦雪柔周身。
“奇怪。”裴子瑜喃喃,“按理说,妖族身陨后体内灵气自会回归于天地之间,而她身上的灵气却并未消散,尽数锁在了她修炼出的金丹之中。”
关风玥听不懂裴子瑜这话的意思,只是问:“那她腹中的胎儿可还有的救?”
裴子瑜没有即刻答复关风玥,他指尖甩出一片灵刃,灵刃剖开郦雪柔的丹田,一枚裹挟着充沛纯白灵气的妖丹被挖了出来,瞬移到裴子瑜手中。
裴子瑜将妖丹于掌心摊开,两指合并往自己的眼中注入灵力,下一瞬,他看到妖丹中竟然润养着一个尚未成形的婴儿:“这是……”
顾临渊走上前:“怎么了?”
裴子瑜语气中隐隐有不可置信:“这狐妖爱子心切,在临死前将她腹中的胎儿移入妖丹中润养,并将所有灵力尽数注入妖丹之中,是以保住了胎儿的最后一丝生命。”
“那这胎儿身上不会也继承了那狐妖中的煞气吧!”说时迟那时快,顾临渊急忙催动小臂上的引煞罗盘,最终证明妖丹中没有煞气后,方松了口气。
黔国国君来到裴子瑜跟前,方才他们交谈的话语他悉数听到了,尊贵的人族国君极力维持镇定:“朕与雪柔的孩子还有救?”
关风玥与黔国国君一道巴巴望着裴子瑜,裴子瑜沉吟半晌,道:“有救,不过希望渺茫。将胎儿塞入妖丹中是极其冒险的做法,皇宫中灵气不足,胎儿极易夭折,而我宗派中灵气馥郁,将妖丹带回或有一线生机。”
黔国国君虽说贵为人皇,却也是凡夫俗子,对灵气、修仙门派知之甚少,宫中设立的钦天监也仅仅是擅长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罢了,国君对于如何孕育妖丹中的孩子一无所知,但他还是想亲眼看看雪柔给他留下的子嗣。
“呈来。”对于不熟悉的方士,国君无畏惧之情,他摊开手掌,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对裴子瑜说话。
裴子瑜依言将妖丹给他。国君接过妖丹的手指微颤,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态细细端详,他无法看见妖丹中的胎像,只看到一团雾气,国君抬起眼,眸中有独属于帝王的阴鸷:“你若是骗朕,那便是欺君之罪。”
裴子瑜淡淡道:“某非黔国子民,不受国君的管辖。”
“好一个非黔国子民!”国君气笑了,诘问道,“你既非黔国子民,为何潜入我黔国皇宫?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屠杀我妃嫔,毁我宫殿?朕,虽说杀不了你们,但依我黔国历法,汝等罪孽深重,其罪当诛。”
裴子瑜不言,顾临渊率先跳脚:“你这皇帝真是昏君一个!我们帮你驱除宫中的邪祟妖孽,你不加以感激便算了,怎么还反咬一口?若是任由宫中妖邪肆意发展下去,将会威胁你国家的国运,到时候有你哭的!”
“邪祟?”黔国国君漠视顾临渊,轻柔抚摸着掌心郦雪柔的妖丹,声线沙哑,“那年冬天,朕御驾亲征,追击匈奴之时受敌人埋伏,险些丧命,是雪柔救朕于危难之中,朕才能够大捷归来,得以坐稳这皇位。若是没有雪柔,便没有今日的朕,也不会有今日太平的黔国!尔等仅凭区区‘邪祟’之词,便将朕的救命恩人肆意诛杀,难道,不是有罪?”
顾临渊对国君的这番言论嗤之以鼻:“妖族的救助不可信。你怎知她当初不是蓄意接近你?何况她乃狐妖,尤为擅长魅惑之术,你与她朝夕相处这么久,又怎么能保证不是被她迷惑了心智?”
“好了,师弟,无需多言,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裴子瑜显然不愿与黔国国君争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沐桢道友诛杀宫中的邪祟,获得麒麟骨以作为虞娇娇的一味药引,如今任务完成,他们也不必再久留,娇娇的身体也不便在这宫中待太久。说着,裴子瑜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犹豫半晌,黔国国君攥紧了手中郦雪柔留下来的妖丹,终是决定低下头颅。
此刻,他不再是尊贵的帝王,而是救子心切的父亲,声线听上去都苍老几分:“你说,这妖丹中的孩子尚有一线生机……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