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你就是累赘,一个大包袱!除此之外,一概都不是!”
顾临渊长腿两步上前,猛然夺过她手中鱼叉,铿锵一声,关风玥辛辛苦苦背上来的沉铁鱼叉便被他轻易重新掷回黑暗地穴之中。
鱼叉已经很旧了,手柄并不光滑,反而比松树皮更粗糙,顾临渊这么一夺,关风玥掌心立马豁了好几个口子,血滴吧嗒如花一般摔碎于地面。
怕被发现似的,关风玥默默合拢掌心,齿贝咬着下唇不说话。
“师弟,你失态了。”裴子瑜上前轻柔扯过关风玥手臂,掰开她手指,查看她掌心伤口,抿唇拿出药瓶替她撒上药粉。
顾临渊这才发现关风玥受伤这回事,自知理亏,却仍是撇过头,不愿意道歉。
心道,分明是这只低阶妖物行事诡秘,让人无法理解,才激得他丧失理智。
裴子瑜深知自家师弟的秉性,也不再多说什么,细致撒完药粉后,询问关风玥:“很痛吧。”
关风玥摇头,默默收回自己的手:“这只是小伤,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关风玥说的是实话,和八字胡那要人命的鞭子比起来,这点划痕只是小巫见大巫。
眼前少女倔强的样子,让裴子瑜不由想起那位南海的鲛人公主。
娇娇身体不好,每回磕了绊了,都要在地上默默流泪好久,任谁去扶都没用,非要他亲自去方罢休,有几回他课业繁忙赶回去耽误了片刻,老远便能望见门口有几颗珍珠从房里滚出来如星芒闪烁。
鲛人泣泪成珠,泪珠价值连城,也只有那位海族二公主会不要钱似的乱落泪了。
思及此,裴子瑜无奈叹气。
听到少年叹息声,关风玥不自觉抬眼,正巧看到他向来清冷的眼眸此时冰融雪化,似有碧波流转,与窗外春色相称,风姿绰约,气度翩然。
关风玥从未见过裴子瑜这种神情。
最终顾临渊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有人过来了。”
关风玥赶忙拿出珍珠,跟着他去前厅。
走到一半见裴子瑜还没出来,于是驻足回头,但见白衣赛雪的少年手执了一柄鱼叉。
鱼叉光洁如新,再不见铁锈与血渍。
他走到关风玥面前,将鱼叉轻轻颠了一下,转瞬间,足有一人高的鱼叉化作一根簪子大小,他垂眸将其簪入关风玥发髻:“你若想带,便带着,无需管旁人说什么。”
沉默半晌后,他欲言又止。
关风玥问:“怎么?”
一副黑铁镣铐凭空出现在他掌心:“关姑娘,失礼了,做戏做全套,裴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关风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套枷锁在她手上套了好几年,她再熟悉不过。
当裴子瑜将手铐铐进她手腕时,她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快做出反应,乖乖束手就擒。
末了,裴子瑜把钥匙给她,安慰:“钥匙在你手上,你是自由的,只是做做样子,很快就会过去。”
“唔。”感受到手腕熟悉的重量,关风玥百感交集。
少顷,侧门传来叩叩敲门声。
裴子瑜冲他们点头示意,而后过去开门。
门外只有一位青衣中年女子,见到裴子瑜先是一愣,旋即问:“王贵不在吗?”
王贵是八字胡的姓名。
顾临渊迎上前,言语热切得念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哎,你们就是我表叔说的宫中的贵客吧!请进请进,今日我表叔回家省亲去了,特意吩咐我们这些小辈来替他招呼您!”
“不必。”女子打量了他们三个人一眼,暗道那王贵长得歪瓜裂枣的,亲眷倒是各个样貌不凡,“王贵什么时候回来?”
“太婆突发恶疾,表叔去的匆忙,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今日若有宫里的贵人来拿货,让我们东西给她看。”
说着,顾临渊从关风玥手中拿过珠子:“只可惜,这妖物产珠时出了纰漏,未能按时完成,不知可否通融几日?”
“通融?三皇女生辰近在眼前,你跟我说通融,那谁去通融宫中那些等着加工打磨珠子的工匠?”
“贵人稍安勿躁。”裴子瑜出来打圆场,“在下深知宫中上下为皇女生辰劳心劳力,这珠子无法按时完工也非我们所愿,不如这样,在下有一折中之法,您看能否将这妖物一并带回宫中,以此免去您来回舟车劳顿之苦。在下保证,七日内,定叫珠子成形、匠人完工,如若不然,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中年女子见裴子瑜器宇不凡,言辞恳切,又看一眼镣铐加身的关风玥,沉吟半晌后道:“好。”
于是一切就像裴子瑜先前计划的那样,他们一行人顺利借着产珠的名义,搭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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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宫墙,琉璃碧瓦,翘角飞檐,白玉石阶。
下马车时,关风玥抬眼所见俱是富丽堂皇。
中年女子,也就是蓉姨,吩咐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丫鬟:“春桃,你领二位公子去偏房安顿。”
说完,她便前去贤妃处交差。
“两位客人便是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就在外头候着。”春桃带裴子瑜他们去了两间客房。
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她好奇地盯着关风玥打量:“这是牢狱里的犯人吗,为何带着铁镣?她也要与你们一同
居住吗?还是需要别的地方安置?”
裴子瑜答:“她是我等带来的妖奴,性格顽劣难驯,未免伤及无辜,所以还是和我等住一起较为保险。不劳姑娘费心了。”
闻言,春桃默默后腿了两步,嘀咕道:“妖?国舅说宫中有邪祟出没,威胁国运,需警惕各路邪魔歪道,蓉姨怎么还亲自把妖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