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跑过去质问左月尧:这就是你所谓的处理好的方式?!
可她没有勇气,她无法准确的判断左月尧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也无法指责他做得这么不留情面,因为这件事确实很快得到了解决,她跟左月尧的名誉也得到了很快的修复,只是这些都建立在需要姚婧一个人承担的基础上。
对与错,苏弦已分辨不清,她偶尔会想起早已离开的姚婧,会担心这个姑娘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会过得好,甚至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不安和愧疚。
左月尧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她是个极度心软的人,这样的心软容易反噬自己,姚婧的事大概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因为这件事,苏弦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左月尧,会回她的短信,也会接他的电话,但却对相约避而不见。
她不见,左月尧也不强求,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直到另一个人的到来。
苏弦怎么也不会想到,左月尧的母亲会亲自来找她,而且这件事,左月尧是不知道的。
苏弦的心里大概就有了谱儿,并猜测,这谱儿奏出来的一定是悲伤的音乐,当然,她抱着美好的幻想,希望是因为这几天自己的情绪问题而导致的胡思乱想。
岁月从不败有气质的人,就像周泠这般,一看就是受过书香门第的熏陶,这么多年未见,脸上虽增添了些皱纹,但气质还是一如从前般淡雅,从容,并且高贵。
左月尧的高贵,应该就是遗传于此。
苏弦轻轻的唤了一声“周阿姨。”
周泠冲着她微笑,还如从前般慈爱,但没有再摸她的脑袋,也没有那般的熟知感了。
茶室的氛围很好,又安静又优雅,小小的摆设里出的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柔和的轻音乐,很容易抚平内心的烦躁。
苏弦不懂得喝茶,只当是解渴的东西,但瞧着周泠优雅的捻过茶壶,缓缓的给她的空杯里倒着茶,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接过,意思意思的抿了抿,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这可真是不像她啊。
可这是左月尧的母亲,若不是她跟左月尧有这层关系,或许在面对周泠的时候,就用不着这么的束手束脚。
“我记得那会儿在鹤云岭的时候,你还是个这么高的小丫头。”周泠比划了个高度:“这么多年没见,长高了不少,皮肤也白了许多。”
苏弦承得起任何的夸奖,但很怕这夸奖式的开场白后,带来的不可预见的但是。
周泠似乎并不着急,她跟苏弦拉起了家常:“赵村长现在的身体还硬朗吗?我记得那会儿他陪着我到处跑,身体健朗得一点不带喘气的,我都不得不服。”
“嗯,他挺好的。”她像个懂事的小女孩儿,毕恭毕敬的坐在周泠的跟前,规规矩矩的回答着对方的问话。
“你爸,可还好?”
“他。。。。。。也很好。”
“嗯,那就好啊。”周泠始终保持着看起来平易近人的笑容:“现在村上通了路了吧?”
“嗯,通了。”
“后来我又去过一次你们村,确实改善了许多,不过离我预期的还有些出入,只怪我能力不足啊。”
这么自谦的方式,让苏弦有些手足无措:“不,不是的。”
左月尧要是知道她说话都结巴上了,会不会笑掉大牙。
“我听说了,你的学习成绩很不错,而且年年拿到了奖学金。”周泠将她冷掉的茶水倒掉,又重新给她续了一杯:“阿姨没看错人,当年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赵村长在跟我通话的时候,也会在我面前夸你,看得出他是真心疼爱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懂事又上进的孩子,谁会不疼爱呢,这些年我工作很忙,但还是会给你们找村长打电话,问一问你的情况。”
苏弦默默的听着,总觉得周泠来见她,并非叙旧这么简单。
“当初我们从鹤云岭回来,月尧就极力的跟我申请,说让我支持你的学业和生活,我还笑话他,是不是因为从没有一个妹妹,所以对你格外的照拂。”
苏弦猛地抬头,愣住了。
“我本来就挺喜欢你这个孩子的,当然不忍心拒绝,他又说如果明着给你钱,你肯定不要,于是就把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打给了赵村长,赵村长再借着村委会支持大学生的名义,保障了你每年的学习和生活。”
苏弦放下了端着杯子的那只手,因为如果不放下,杯子里的水会撒出来,她的手微微的开始在颤抖。
她想起村委会那些破旧的桌子,想起那个用胶带粘着的破玻璃窗户,想起村委会经久没重新装修过的办公室,又想起这些年不用她犯愁的学费和生活费,想到左月尧只有有空就要跟她一起吃饭,然后刷着自己的饭卡帮她一起打饭菜。
苏弦想到了很多,至此才明白,这一切的衣食无忧,却原来来自于别人的捐助。
她好傻,真的好傻,傻到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她整天引以为傲的自尊,自食其力的口号,不过是自我娱乐罢了。
她死死的咬着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那些钱。。。。。。我会还的。”
“傻丫头。”周泠嗔怪:“我一直当你是半个女儿,做母亲的照顾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当时知道你考到这里,我还替你高兴了好几天,想着月尧也在这里,他这个当哥哥的就能好好照顾你了,那年虽然跟你没有相处太久,但总归是缘分。”
哥哥。。。。。。
苏弦大概有些明白了周泠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