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臣冒犯了。”
他低头,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曾几何时。
我爱极了他这般声音,总缠着他为我唱歌。
“祝卿怎么不像白日里朝廷之上那般,与孤针锋相对,说什么客气话?”
我抬手慢条斯理铺平明黄的外袍,堪堪遮了里衣,语气平淡,却染了几分硝烟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正对上他眼眸。
“白日朝廷之事。。。臣希望陛下三思,莫要…失了民心。”
呵。
民心?
“孤?三思?那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我嗤笑一声,抬手以指腹抚过他下颚,滑落至他唇瓣时摩挲了几下,咬字咬的轻飘飘。
“终日忧国忧民,祝爱卿多累啊,还不如来当我裙下臣、塌上宠。我就不信,自认清高的大国师,从来看不出来孤的几分阴暗心思。”
“你…”
顿了一下之后,也意识到称呼不妥,言语化为公式化客套。
“陛下何必这样折辱微臣。”
他垂下头,鬓边落下的长发遮住半张面容,使我看不清他神情。
还当真是油盐不进。
“你不是想让孤收回成命么?不敢?”
我话中意思带了点威胁,聪明人的谈话其实只要点到即止。
“。。。臣领旨。”
他抬手为我脱下外袍,渐褪里衣,冰凉的指尖触及我锁骨时还是下意识地往回缩。
我揽着他肩膀,看着他双眸逐渐失了素来的冷清,渐被爱欲浸染为暗色,漂亮的眸子阖上,眼尾染上绯色。
可,即使是这种时候。
他眼底还是冷的,我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可容我自欺欺人的温柔缱绻。
颠鸾倒凤之后,我懒散地倚在床榭之上,抬手抚平额角被汗沾湿而凌乱的碎发。
“陛下,可以收回成命了么?”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扫兴无比,我把玩着他的指尖,目光突然开始飘忽。
望着他搭在椅背上月白色的外袍,恍恍惚惚想起了从前。
他素来穿的素,衣裳多以浅绿、素白为主。
我不怎么见到祝翎枫穿蓝色。
第一次见,是在年幼时。
在我皇兄还是当朝太子,不曾被我亲手斩于剑下的时候。
他是恃才而骄的少年,与刚入国子监的祝翎枫并肩走着。
那一年我似是十三岁。
第二次,是我年少和他关系改善之后,我送了他一件深蓝长袍,执意让他穿给我看。
那时少年神情冷淡地拒绝,但我那温柔明媚的皇兄贺西洲也跟着一起劝勉,只道是我一片心意。
他拗不过,第二天就穿了。
第三次,是我十九岁的登基典礼。
再往后的日子。。。我就和他一步一步被种种隔阂,消磨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祝爱卿也就是仗着,孤念着往事也不敢拿你如何,不然别说这国师之位了,项上人头都未必保得住。”
我以指尖碰了碰他面颊,抵着他耳畔道,分明是暧昧缱绻的姿势,口中吐的话语却不留情,眼色也清明。
“阿婵既然还记得往事,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他眼底思绪复杂,声音轻而平淡,一字一句打在我心尖上。
我面色骤冷,掌心发了几分狠劲攥紧他手腕,咬牙切齿。
往事我可以主动提起,他不配接这一茬。
“是你先叛,如今清高傲然在这指责孤?”
多好笑啊。
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长久以来,我不是一直这样吗,也不知产生变化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