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的夜晚,是寂静的。
仿佛可听见它正慢慢的入睡,轻轻的呢喃着。
窗外,一条星河横跨此间,星影闪烁着琉璃般的光泽,陆尘然拥着以素,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抬头眺望着此间星河。
他不断地述说着一路所见所闻的趣事,即便是心中清楚姨娘是知晓的。
以素的眸子中浮动着追忆之色,她缓缓从他的怀中坐了起来,在陆尘然有些惊愕的目光中,拍着他的脑袋,面庞上带着些许温柔,温柔之中又夹杂着几分宠溺:
“小时候,姨娘这么拍着你的脑袋,你总是会躲闪。”
“还说,男子汉不能被拍脑袋,会长不高的,长不高就不能保护姨娘了”
“狐山很大,姨娘总是一个不留神,你就不见了。”
“”
不知不觉中,这个自小就在她的身旁长大,一手拉扯大的小男孩,晚上必须要她抱着哄着才能入睡,缠着自己给他讲故事的小男孩,也逐渐地长大了呢。
这一路上,其实她的心中怀揣了好多好多的疑问,想要问他好多好多的问题。
——诸如他是怎么学会的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术法,又是怎么懂得那么多的,他的气息为何又会那么的悠长。
只是,后来她释然了。
她见着这个每日盘坐在狐山上的小男孩儿,一步一步走向成熟,或许最初收养他时,完全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不凡。
在那个暴雪如瀑的狐山,尚在襁褓之中的他,安详的睡在北境苍松的树下,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避开他,落雪在他的周围划了一道弧,晨时的露,滴在了他的唇畔
这个孩子不哭也不闹,笑着朝着她张开双臂,在那无遮拦的北境蔚蓝的天空下,咯咯的笑着。
他本非池中物,蛰伏只待开。
这些秘密,又何须刨根问底呢?
听着以素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陆尘然并没有感觉到心烦。
心中久违的升起了刻在了灵魂深处骨子里的那种家的感觉。
感受着她轻柔地抚摸,心中竟还有几分受用。
月光打在了以素的脸上,阴影逐渐地散去,剩下的是越发显得温柔的祥和,恍惚就是每个人心中最完美的女子的形象。
“然儿,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不要让姨娘担心好吗?”
();() 陆尘然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终于知晓姨娘为什么会同自己说这些了。
就如同他突然提出的欲往上京求仙缘,可真的是将她打的有些措手不及。
这路程很远。
她不得已方才化为雪狐,出此下策。
以往在看到某些玄幻小说的时候,主角装逼,最后打脸成功,身边之人的感觉是什么呢?
除了震惊,会有同姨娘这般忧虑紧张吗?
是了,也许这才是真正关心伱的人心里的第一感觉,不是为你的出其不意而感到震惊喜悦,是那一种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慢慢地逐渐归于心安。
也许在姨娘的心中,卸去那层完美而独立的伪装,姨娘其实比谁都要软弱。
“以后,然儿不会擅自做决定了。”
陆尘然轻轻道。
蓦然觉得身侧一软,暖香暗浸。
稍稍侧首,便见得姨娘轻轻倚着自己的肩,摇了摇头开口道:
“男儿怎么能没有自己的主见呢?自应当断则断,无需理会他人的干涉。”
“姨娘不是小女人,也不是在指责然儿什么,只是——”
她伸出手,摸向了陆尘然的胸膛,那双眸子微微闪着,极美:
“最起码,让姨娘的心中有个数。”
“”
陆尘然使劲地点了点头。
以素温柔地笑着。
陪着他一路行来,这个在她的眼中,原本还很稚嫩的男孩儿成长的速度是惊人的。
已经学会腾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