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月离开,慕雪拿起刚带回来的账本。再次仔细核对封底右下角的墨点,那墨点朝左弯曲,尾部带一个极小的勾。
这的确是龙隐门的秘件封口标志。封口标志只有龙隐门人才知晓,刚才秋月翻看此册没有任何反应,可见这标志她并不认得。
难道这标志是母亲留给我的?
突然想到这点,慕雪的心不禁突突地猛跳起来。
母亲竟然还给她留下了,只能让她知道的秘密?好奇心驱使她打开这封密件。
她细细地摸了摸账册,又把封底竖起来对着烛光查看。这封底应该是设有夹层才会比其他账册封底厚。
慕雪下床去找到了一柄极薄的竹片,这本来是她做些小玩意用的工具,此时倒是起了作用。
她轻手轻脚地,将薄竹片一点一点的从封底的边角处慢慢插进去,对着烛光一点点地蹭。
这是个细致活儿,取出夹层里面的东西又要复原让人看不出来。因此手不能抖,得有耐心,要稳稳地划开边沿。
就这样,慕雪轻轻地剥开了封底,里面夹着张纸。她水葱一样的手指,轻轻挑着,用指甲拽住一点点移动,轻巧地取了出来。
对着烛光一看,那是一张极薄的纸。上面印着的地契和两张股契,还有一张小字条。
字条上的字。是母亲的笔迹。
上书“离京隐产”四个娟秀小字。地契和股契地点竟然是距京城千里之外的兖州。一个田庄,一家商垛和一家船队。
田庄有十亩地,商垛和船队各价值3oo两和4oo两。慕雪再次看看母亲的字条,歪着头琢磨起来。
所谓隐产应该是家里私下置办。股契的签押写的是金玲,这个称谓是母亲的乳名,知道的人甚少,显然母亲当时没有用真名。那这份财产就是在将军府府帐之外,以备不时之需的,否则没必要做的如此隐秘。
如此一来这些财产也是不能为外人知晓的,于是慕雪将契书放入了书桌下。
放紫金宝盒的暗格里,想着日后定要找机会去兖州看看这些产业。
一连几日,慕雪都闷在射月阁和秋月、莲翘一起翻看对算账册。
院外让小怜安排人守着,外人一概不准入内。一应吃食汤水,都由小怜亲自从厨房丫鬟手里接了送进去。
府里下人们都知道管家四小姐开始查账了。想到徐氏夫妇的死状,各个管事的都惶惶不可终日,各自管的活路也做的不那么用心了。
连好事的暮雨都旁敲侧击的到处打听,慕雪把一堆账本搬去看了这些天,究竟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众人的诸般举动,小怜都派了得力下人时刻盯着报告了慕雪。
“这接连几日也核算的差不多了,姑娘为何还不出去,让府里的人心不安呢?”秋月不明所以,在账册清查完后慕雪还不让出去时问道。
“人只有在摸不清对方虚实的时候才会慌,而人在慌得时候才能够露出破绽。”慕雪慢悠悠的一边回她,一边摆弄自己的棋局。
五日后,慕雪起个大早。莲翘早早地在外间侯着,进来边伺候慕雪梳洗边讲了这几天搜查徐氏住所的事。
原来经过几天的仔细搜查,终于有了眉目。查到了徐氏卖了谢娘子妹妹的文契,莲翘一早就差人去京城几个牙婆处打听去了。
另外搜查中竟然有了意外收获,家丁刘成搜到了徐氏的一本自己记的小账。
自知干系重大,这个刘成谁也没告诉,悄悄儿地给了莲翘。
小账上记录了不少收送钱财的名单和银两金额,名册上大多数府上管事的名字都赫然在列,几乎多数管事的都收受过她的银钱。
如今这个小账到了慕雪手上,她细细看着手上的小账本,越看越是惊讶不已。
没想到她真是小看了这个徐氏,一个厨娘竟然把府里各路管事的都打点妥当了。
但转念一想心里也存了疑虑,送出去的银两数额不少,加上抄没的,总金额已经远过了之前核算的贪没数额,两者金额根本对不上!
而且她一个厨娘需要干什么事要这么笼络各路管事的?看来这个厨娘必定不简单,也可能她也是替人办事。
“这个刘成,还确实是个细心可靠的。”慕雪看着莲翘若有所思道,莲翘连忙把刘成平日里的表现一一给她陈述一遍。
慕雪回忆起来,是自她管家以来,做事殷勤的一个小伙子。
“以后隐秘之事可以差他去办,你单独给他加些月利,从我私房钱账上出。让他好好干,日后府里管事有了空缺,定少不了他的。”慕雪吩咐一番,笼络人心无非是利和情,这个道理在她走街串巷惹祸的时候就懂了。
慕雪又细细地翻阅账本,心里却是叫苦懊悔。自己还是经验浅薄,沉不住气,怎的一冲动把这徐氏给仗杀了,如今却现这诸多疑点,又死无对证。
莲翘看她脸色,知她心意,便也陪着她自责起来。
这事儿还是因为几个人都还是半大孩子,确实也想不到那么复杂,处理的快狠了。
现在徐氏已死,已成事实,只能互相勉励今后遇事多冷静些少些鲁莽冲动。
慕雪让莲翘先把精力放在找谢娘子的妹妹的事上,毕竟已经允诺谢娘子。谢娘子又是这府里她亲自收的第一个自己人。
如何对待谢娘子,府里下人们都瞪大眼睛盯着的,其余没有头绪的先暂时搁下,容后有了线索再说。
至于府上管事的情况还需要再摸一摸,逐步撤换,不敢操之过急。
莲翘出去后,慕雪在主屋正厅将府里管事的都叫了过来,详细了解了各管事的负责事项,让各管事的一一汇报近几年的工作状况,一番汇报下来,慕雪也时不时的问些细节。
明显的看出谁是认真做事的,谁是打哈哈混日子的。慕雪对几个思路清晰想的很周到的当面即刻赏了。
各管事的对她的态度也都心知肚明了,几个本来态度散漫的也瞬间恭敬了许多。
各路管事都想显示自己活多,这样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完,竟然也弄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