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记忆,但这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蔺蔺一时沉默,心潮起伏,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这期间,程津也不说话,只拿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想要看看她最後会露出什麽样的神情。
室内又安静下来。
酒店床头柜上的计时器慢慢跳动,终於到某一刻的时候,蔺蔺已经苍白的神色安静下来,她抿了抿唇,然後缓缓牵出一个轻柔的笑意:「那你以後打算怎麽办?」
这个问题终於有些出乎床上Omega的意料,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後悔吗?你不恨我吗?不想杀了我,报复我吗?」
他接连几个反问,语气却平淡到了极致。
如果昨夜不是蔺蔺挺身而出,她不一定会遭受到这样的报复,导致自己感染绝症,原本大好的生命时光已经能够看到终点。
这样的情形下,蔺蔺不後悔,不恨吗?
蔺蔺面色变了一下,身体也微微颤抖,她尚且年轻,现在的日子虽然艰苦,但她孤儿出身,知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生命就充满希望,因此她十分珍惜活着的时光。只是这时从天而降一个惊雷,让她面对死亡,她尚且不能坦然以对。
她想笑一下,这是唇角弯了弯,到底不能笑出来,她也就放弃了:「对不起,我暂时没办法坦然的对待死亡,我现在也很惶恐害怕,甚至是绝望。」
「可能有过一瞬间的恨过,後悔吧,但也只是一瞬间,现在已经没有了。」
「保护你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
「当初你的父母资助了我,相当於给了我一条生命,现在我因为救你而感染绝症,不过是在……还恩罢了。」
「我不後悔自己做下的决定,而且即使没有你父母的恩情,我这些年所受的教育,三观,也不能允许一个Omega在我的眼前的沦为玩物,我只是在做自己觉得对的决定。」
她慢慢道,开始时声音还有些绝望的颤抖,但是说到後面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神色间也多了些坦然和看开,神情也坚定下来。
仿佛说出这些,她终於也将那些凌乱的思绪抽出了一个头,然後找到了点。
之前她没能弯起的那个笑容,终於在眼角,忽然弯出一个弧度,带着温柔旷达。
Omega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也专注地听着她说话,慢慢的,他黑色的眸子像漩涡一样,更加深邃危险了。
他裹在被子里的双手,也不知不觉的绷紧,然後紧紧的抓住床单,捏出一片绚烂的皱褶。
蔺蔺没能察觉到他这些细微的动作,她虽然说的洒脱,但是对於死亡的敬畏和恐惧,并不是说说就能驱散的,她仍然感到害怕,只是当她看到床上的Omega时,又忽然顿住,然後心生怜惜。
她都这样害怕了,那Omega呢?
他骤然从云端跌落尘埃,没来得及适应又失去了庇护他的双亲,现在不仅要面临着豺狼一般对他虎视眈眈的人,还知道了自己身患绝症。
易地而处,蔺蔺觉得自己是会崩溃的,因此她不由得再次发问:「那你以後打算怎麽办?」
Omega茫茫然的抬头,然後又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蔺蔺皱眉:「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身上还有钱吗?」
Omega还是摇头:「我身上所有的积蓄,已经付了这间房的房费,我什麽都没有了。」
蔺蔺没想到他已经是真正切切的一无所有了,她一时失言,甚至也不知道此刻该做出什麽决定才是对的。
她现在像个伪善的小人,嘴上说着关怀的话,行动却吝啬给予一些付出,迟疑犹豫,人性的劣根性展露无疑。
现在的Omega无家可归,无钱傍身,无人依仗,甚至因为他感染了绝症,她只要一走了之,很可能能直接摆脱这个麻烦。
但是这是她恩人留下的孩子,也是她腺体标记的人。
蔺蔺的面色不断挣扎,神色不断变化,最後妥协般的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跟我回去吧。」
她苦笑:「我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先去洗漱了。」
她说着声音都低下来,这一早上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惊变,精神一直受到考验,不断在人性中挣扎,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不仅浑身已经凉飕飕的,更是精力憔悴。
她说完话以後,果真安静的转身,目光找了一下卫生间,然後慢慢走过去,只是她走着走着,就发现地上凌乱的丢着一个文件夹,大敞敞的分开成两半,躺在地上,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很浅淡的脚印。
蔺蔺心力交瘁,已经不想再管这些东西了,她抬脚正要绕开走,忽然又顿住。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看见了文件夹末尾的签字,和她签名时如出一辙。
她脚步迟疑的顿了顿,但仍然狠心往前走了过去,径直走进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的水声哗啦啦的响起,室内的安静就骤然被打破。
程津坐在床上,忽然曲起腿,双手环膝,然後埋下了脑袋,他的身体也细微的颤抖起来,只是仍然是安静无声的。
卫生间里的水声响了很久很久。
床上的程津也环抱着膝盖安静了很久很久。
他颤抖着的身体,慢慢安静下来,然後像一尊雕塑,慢慢没有了动静。
某一刻,卫生间内的水声终於停了下来,程津的身体也在水声停下的时刻,轻轻一颤,只是他仍然没有抬起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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