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威南双目翻白,抽搐着,喃喃地胡言乱语、混乱辱骂:“贺白,你这个疯子!不,你不是贺白,贺白不是这样的,你是魔鬼!你是怪物!不会有人爱你帮你,你会不得好死!”
我笑了,更用力地把他的头按下去狠狠地砸,心道,“有趣,你竟然猜对了!”
我站起身,把陈威南这垃圾踢到路边,仰面站在瓢泼暴雨中,摊开手掌,让雨水洗刷指缝间的鲜血。
这才是我。
我不再是周灼。周灼生长在阳光之下,坦荡、澄澈,是璀璨的日光,是骄傲明朗的玫瑰。
我也不是贺白。贺白是温文尔雅的图书管理员,是奶奶孝顺的孙子,是隔了夜的温吞凉白开,是没有喜怒的假人。
我的确不得好死,因为我是早该死去的人,我是没有名字的亡魂。我身上背负着周家满门的命。他们让我活下去。于是,我复活成了行尸走肉的伥鬼。
我被割喉,血流进下水道,却还留着一口气,那条路太荒凉偏僻,接下来的两天又下了暴雨,很久都没人现我,更没人救我,我动不了,不出声音,想活下去。就抓经过下水道的老鼠吃。
有人想杀我,我就服软、下跪,然后趁他们不备,再一刀刀捅回去。
血和污泥让我脱胎换骨,让我成为既不是周灼,也不是贺白……的怪物。
我早已彻底毁了,疯了。
我是最不想活的人。但我又是最不得不活下去的人。
既然都不复存在,又怎么会有人爱我信我呢?
夜太深了,也下着暴雨。我没有打上车。好在四公里其实不算远,靠走也勉强可以。湿衣贴身有些冷,我现在皮糙肉厚,倒是能忍。只希望在天亮前祁昼醒来前,能来得及走回家。
我低头走了一会,刚出巷道,忽然眼前一亮,红色跑车的车灯笼罩了被雨水淋得湿透、狼狈不堪的我。
一个人影背光走出,他走到我面前,撑起一把黑色的伞。男人的神情笼罩在深沉的阴影中,但车灯又为他的身形镀了层朦胧的光。
……祁昼竟然来了。
第42章“你想聊周灼吗?”
祁昼脱下风衣盖住我,我跟着他回到车上,我身上的雨水立刻把干净的车座都弄湿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眼祁昼,倒不是别的原因。主要是记得他有洁癖,怕他一激动把我扔下车,真让我自己走回去。
车里开着暖气,冷热交替之间,我反而打了个喷嚏。
祁昼皱起眉,自己上手开始擦我被淋湿的头,语气不悦:“怎么不带伞?”
我一怔。虽然在看到他时,就知道他会兴师问罪,但万万没想到他最先问的居然是这句话。
我是说,他应该会因为我半夜外出生疑,或许可能猜到了我在他牛奶里下药,甚至有可能听到了我和陈威南的对话,看到我心狠手辣地打人……这些事每件都值得他质问和忌惮,但他竟先说了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辩解:“出门时明明雨还很小”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气势弱了,沉默地把面巾纸从祁昼手里夺过来自己擦脸。
祁昼的目光从我的头落到手背关节处。我这才现那里因为用力击打,已经红肿破皮。祁昼眉头皱得更深,但没多说什么,把车内空调开高了些。
“有没有留下痕迹?”过了一会儿,祁昼说。
只这一句话,我就知道他已多少猜到我做了些什么。
“没有。”我说:“没有监控。验伤分级不会很高,更不会留下指纹之类的。我有分寸。”
开头祁昼还在面无表情地认真听我说,等我说到“分寸”,唇角微动,笑意讽刺:“你有分寸就不会大半夜约见陈威南了。如果他又雇了人,或者带了凶器,你想过会怎么样吗?”
”对付他我还是有数的,”我按耐住烦躁,回道:“陈威南色厉内荏,没胆子也没能耐亲手做杀人埋尸的大事。更何况,杀我除了泄愤对他毫无好处,他这样精明市侩的人不会这么做。”
“那是他够蠢,你运气够好,”祁昼冷冷道,“我不明白有什么理由值得你冒险深更半夜独自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