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就像是一座孤島,周邊環繞著的柵欄將這座島圈成了一座牢籠,裡面的孩子就像是一隻只被禁錮在籠子裡的孤鳥,看向鐵欄外的視線充滿著嚮往和渴望。
哭過的第二天,吳老師便打起了精神,強撐著讓自己成為親切敬業的好老師。
孤兒院的孩子們性格都稱不上好,早早地失去了父母給了他們太大的打擊,他們孤僻偏激,豎著一身的刺,輕易不會接受旁人的好意。
吳老師撞了好幾天的牆,也沒能成功地和任何一個孩子打上交道。
醒醒是唯一一個給吳老師了些許慰藉的孩子。
醒醒乖巧內向,總是一個人待在角落,安安靜靜地看著其他孩子們聚在一起玩樂,似乎完全沒有想要加入進去的意思。
吳老師有些看不過去了,小心地走過去問醒醒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玩。
醒醒抬著小腦袋看著吳老師,漂亮的大眼睛懵懵地眨了幾下,而後才搖搖頭說:「我不想和他們一起玩。」
醒醒的聲音和長相一樣,軟軟乎乎的,尾音微揚,帶著獨屬於小孩子的天真。
人總是會對漂亮的事物更加耐心,更何況醒醒還是第一個理她的孩子。
吳老師感覺原本緊繃的心臟倏地柔軟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口袋後,從口袋裡翻出了一顆巧克力。
「給你,這個很好吃的。」吳老師笑眯眯地摸了摸醒醒柔軟蓬鬆的頭髮,輕聲道。
醒醒看著手心裡包著金色錫紙的圓球,雖然不知道吳老師嘴裡的巧克力是什麼,但還是乖乖地仰著頭沖吳老師笑了笑,小聲地說了聲:「謝謝老師。」
「程挺哥哥,你在看什麼呀?」一個小男孩好奇地問程挺,視線也順著程挺看的方向望去,在視野的盡頭看到醒醒後脫口而出道,「你看醒醒幹什麼呀?」
程挺像是觸電似的收回了視線,惱羞成怒地罵了一句,「誰看那個醜八怪了,你再胡說試試?」
小男孩有些不解,扭頭看了眼醒醒後,納悶道:「醜八怪?醒醒長的哪裡丑了?」
「就是,醒醒明明是最好看的。」另一個小男孩接腔。
孩子們的審美都很純粹。
醒醒的長相是無可非議的好看,皮膚白皙,蜂蜜色的頭髮蓬鬆微蜷,圓溜溜的眼睛澄澈乾淨,在還未長開的臉上顯得占比更大。漂亮的像是電視裡出現過的森林裡的小精靈。
要不是因為程挺不喜歡醒醒,其實其他孩子心裡都更願意和醒醒一起玩。
程挺沒再說話,只是惡狠狠地瞪了這兩個說話的孩子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下午的活動是玩沙。
醒醒依舊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安安靜靜地將沙子堆在一起,在心裡構想好城堡的樣子後,耐心地將沙子按實,鋪出了一個方正緊實的底部。
其他孩子都圍著程挺,一邊吵鬧地搶別的孩子的沙子,一邊驕傲地扯著嗓子炫耀
自己搭建出的城堡。
吳老師在旁邊守著孩子們,視線多數都落在了角落裡背對著其他孩子的醒醒身上。
一旁的老教師用手肘撞了撞吳老師的手臂,道:「你今天拿東西給醒醒了?」
吳老師有些驚訝,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嗯,給了一個巧克力。」
「知道你是好意。」老教師笑了笑,又道,「但是可能你的這顆巧克力會讓醒醒以後的日子更難過。」
見吳老師愣住了,老教師又繼續道:「咱們孤兒院的管理落後,很難做到那個什麼專業名詞來著?哦,資源合理分配?如果你沒辦法做到絕對公平的話,就不要暴露出一點點偏心。」
吳老師感覺脊背莫名涼了一陣,支支吾吾道:「可是。。。。。。」
「在這裡拿到的一切好處都是虛的,只有從這裡出去才是好的。」老教師微笑道。
是了。
只有從孤兒院出去才是好的。
在這裡看不到天空,鐵質柵欄囚禁了一切,牆是灰暗的,樓道拐角的牆皮也在經年累月的磋磨下泛著灰白。
醒醒他們明明還處在最童真最爛漫的時候,卻被鎖在了這個和美好完全沾不上邊的地方。
老教師揉了揉站的發酸的腿,又像是不經意地提了一嘴,「聽說待會兒有個大人物過來,也不知道會不會領一個孩子走。」
老教師是孤兒院裡的老人了,在孤兒院裡待了大半輩子,也親眼見證了一波又一波的孩子被送進來,又一個一個地被人領走。
領養人多半都是普通家庭,但是這次好像不一般。
江氏地產的老總。
說是大人物一點也不為過。
「咱們隔壁不是早就被荒廢掉了的廠房嗎?聽說這位江總是相中了那塊地,前兩天過來視察的時候注意到了我們孤兒院。」老教師一說起話來便很難停下來,「大老闆總是會願意做點善事的,如果真能相中一個孩子也是件大好事了。」
吳老師倒是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估計就是來看看,意思性的掏點錢資助孤兒院吧。
吳老師隨便應付了兩句,又將視線放回了醒醒身上。
醒醒的城堡快要建好了,兩層的建築被精細地壓的平整,每一個邊角都被照料的很好。
做的真漂亮。
吳老師在心裡誇讚了一句。
醒醒似乎也很滿意,焦糖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放在面前的沙堡上,而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從口袋裡掏了好半天,才終於翻出了一個小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