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踹成,被及时赶到的柯秀成等人拦住。
当着他的面都敢打人,这没了爷爷的小娃回去还不知道会让人欺负成什么样,柯秀当即决定将霍湘带回县衙府,等此间事了再给霍湘找个好人家送出去。
进士出身的柯秀成,虽然年轻,但却异常的稳重认真。
他仔细查阅每一份卷宗,亲自走访街头巷尾,打听跟刘家庄和卢生宝有关的事儿,甚至连八卦艳闻都不放过。
还真让他查出不少东西。
刘家庄的家主刘广泰,原是是魏国澄州巡抚,告老还乡之后回到祖地,建了一个刘家庄养老。
刘广泰很富。
柯秀成现这位前任巡抚只在潭县就有三个米庄、两个布庄、一个钱庄,私下轰抬物价生意、放高息印子钱是家常便饭。生意更是牵扯到京里的某些大人物。
但他对外的形象却很朴实,乐善好施,刘家庄也建的并不富丽堂皇,只是寻常户宅。
继续往下查,柯秀成查到刘广泰与京中那位大人物的牵线人,正是卢生宝。
卢生宝是四年前来到刘家庄的,那会正逢百年大旱,各地饥荒,卢生宝生的面善,还抱着个自称是自己孙子的奶娃。
因为卢生宝是个罕见的能读书认字的书生,在府里的地位节节拔高,后来更是被刘广泰信赖,帮他做了不少“大事”。
柯秀成怀疑卢生宝是卷入了刘广泰和京中大人物的交易中才不幸丧命。
这是件大事,京中那位大人物可是人人都恨的贪官奸臣,可他做事小心,从来没有被抓到把柄。
而这次看起来很小的命案,却有可能成为打倒奸臣的导火索。
初生牛犊不怕虎,柯秀成虽然生的瘦弱,脊背却挺得很直。
他太过明显的调查惹怒了刘家,也因此收到刘广泰的帖子,被叫过去威胁了一番。
柯县令从刘府回来后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猜刘广泰跟我说什么?他竟然跟我说,年轻人还是要懂进退,不要事事都好奇心那么重,否则过刚易折!”柯秀成气的差点要把茶壶砸了,但是贫穷的他又没钱换新的,只得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跟着柯秀成从小到大的书童在一旁坐着嗑瓜子,并不走心的劝慰道:“公子消消气,您现在可是县老太爷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要我看这刘广泰既然惹不起,不行就算了,您查了这么多天,也没查到他们作案的证据不是?”
“喏,这是我这几天找的好人家,仔细打听过了,这一对夫妻,八年无子,家里做瓷器生意的,还算殷实。这一对老夫妻,五十多岁,早年丧子,阿婆做饭特别好吃。还有这些,公子有空看看……”
书童无意间抬头,声音突然卡顿了,他有些讷讷的磕绊道:“阿……阿香,你也来了呀,都听到了是不,要不你自己也来挑挑?”
柯秀成走到台下,却见小霍湘进来对他拜了两拜,不过几天,这孩子就像突然长大了似的,稚嫩的声音虽然小但却很有力量:
“感谢大人,大人的恩德,阿香莫齿难忘,爷爷的仇,不如就此作罢。等我长大了,由我亲自了结,不必再劳烦大人费心。”
说完他就磕了一个响头。
还要再磕却被柯秀成阻止了。
这个年轻的县令笑得有些苦涩:“你喊我一声大人,我却愧对这个位置,还是和之前一样喊哥哥吧。”
柯秀成想起自己夭折的幼弟,若是那个弟弟能平安长大,大概也和小霍湘差不多的年纪吧。
故事本该到此完结,小霍湘被年迈的夫妇收养长大,而柯县令在官场的权衡和利弊中一步步磨砺。
但完颜静知道故事不会这样结束,她已经略微找到了些许梦境的规律。
一段梦如果没到霍湘最刻骨铭心的那刻,是不会消散的。
梦境里白驹过隙,完颜静只觉得过了短短一瞬,眼前的光景似乎就快进到了几个月后。
一个普通的下午,柯秀成独自一人来到了小霍湘被收养后住的地方,他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看着门里的幼童。
霍湘的养父母都出门做工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小霍湘开心的把柯县令请进来坐,他垫着小脚,熟练的从炉灶上取下家里备着的凉茶,倒在茶碗里递到柯县令面前。
柯秀成接过茶碗,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端详着凉茶,给小霍湘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类人名为侏儒,身材矮小犹若幼童,却有着不输于成年人的见识和智慧。他们身有残疾,于是心理扭曲,喜欢装成小孩被人收养,然后趁其不备,将人杀死……”
小霍湘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完全不露声色,他皱起小小的鼻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也太可怕啦!”
他嚷嚷着害怕,用小手捂住了眼睛,从手指头缝里偷偷看柯县令:“后来怎么样了,他被抓到了吗?哥哥你继续说。”
柯县令直视着霍湘,声音里有些难过:“后面的本官也不知道,本官阅历尚浅,只在书中见过这种形容。阿香,你可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