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车厢的左侧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予微。”
那声音很熟悉,姜予微一听便听了出来。急忙掀起帘子一看,果然看到了温则谦的脸。
他身上穿着竹青色细葛襕衫,身量清瘦,眉目疏朗好似松风水月,嘴角噙着一抹温润而谦和的笑意,如同三月春风。
姜予微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趴在车窗上想要离得近些,“则谦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你今日会去拜别贺太太,所以在此等你。”
他衣服的下摆被雨水打湿后颜色变深了许多,不过已是半干的状态,看来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姜予微奇怪,“回去的路不止一条,你怎知我会走这一条?”
温则谦含笑道:“我给了附近几个小孩一贯钱,让他们帮我盯着路。”
她整个人顿时宛如泡在蜜罐里,从里甜到了外头。在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会为了见自己一面而费尽心思。
温则谦将手里的食盒放在车窗上,等她接过后立即缩回手,丝毫没有逾矩之处,“这是李记铺子的点心,我记得你爱吃便买了些来。”
“多谢则谦哥哥。”
他们已经有许久未见,温则谦好不容易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姜予微被他看的两颊发烫,不好意思起来,“则谦哥哥,你、你怎么这样看我?”
“予微,还有一个月咱们就要成亲了,你紧张吗?”
姜予微耳尖红得能滴出血,虽然羞涩难当却摇头,道:“有则谦哥哥在,我不紧张的。”
温则谦笑了起来,一笑之下使得他身上那股清雅的书卷之气更加浓郁。
“我在琼花巷子买了一处二进的宅子,虽然地方小了些,但宅子还不错。等成亲后咱们便搬去那里住,你觉得如何?”
姜予微有些惊讶,“你哪里来的银子?”
温则谦虽然是禀生,每月可以在府衙领到四两银子的禀食。但琼花巷子二进的宅子起码要五十两,此前杨氏要求下聘需得五匹云锦、香炮镯金还有三牲海味,温家早就没钱了。
温则谦道:“我近日在帮书局的掌柜抄书,又预支了十两,所以攒了些银子。”
姜予微这才发现他眼底青乌浓厚,鼻头发酸,“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不可太过劳累。”
温则谦含笑,满脸的幸福,“放心,我心中有数。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用膳。”
“嗯,则谦哥哥,我等你!”
马车重新启动,她看着渐渐缩小的人影眼中全是不舍。直到在街道尽头拐弯彻底看不到之后,她才将视线收回。
银瓶揶揄道:“姑娘和温公子的感情真好,不对!不能叫温公子了,该改口叫姑爷了才对。”
姜予微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拿起糕点塞到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别说话了,吃东西吧你!”
银瓶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费了好大的劲才腾出来一点空地,发出一声极其夸张的“哇~”
“姑娘,这点心还是温的呐。李记铺子离这里有段距离,平日早就凉了,可这还是温的。姑爷待您真用心,奴婢看了都觉羡慕不已呐。”
“你要是羡慕,等我成亲之后也给你寻户人家嫁了,如何?”
“奴婢才不要呐,奴婢要一辈子跟在姑娘身边!”
“你这傻丫头,跟着我有什么好?这些年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银瓶嘟了嘟嘴,“姑娘是嫌奴婢蠢笨,不要奴婢了吗?”
姜予微失笑,“怎么会?”
“既然如此,奴婢才不要离开姑娘。奴婢可不傻,跟在姑娘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着,拿起剩下的那半块糕点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姜予微正要说话,然而就在这时,马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紧接着车骤然停下。巨大的惯性让两人都猛地摔了个趔趄,银屏更是直接磕在来侧壁上,额头红肿一片。
她揉着磕疼的地方,龇牙咧嘴的骂道:“王叔,你怎么赶的车啊?!”
“姑娘,不是我。。。。。。”
王叔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响起了刘妈妈焦急的声音,“表姑娘,是我。”
姜予微诧异的掀开帘子,“刘妈妈,怎么是你?”
刘妈妈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她后背都快热汗给浸湿了。再往前就是姜府,她还以为要追不上了,没想到他们走的竟然这么慢,真是老天爷保佑。
“表姑娘不好了,我家太太忽然生了急病昏死过去了。”
姜予微一愣,眉头立即蹙紧,“怎么回事?可有请大夫?”
“已经请过了,大夫说是劳累所致,虽无大碍但还是要好生调养。我家太太膝下无女,老爷怕下人们伺候得不尽心,所以想请表姑娘去小住几日。”
姜予微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她从知州府出来也就半个时辰。姜氏从发病到请大夫,再到派人追上自己,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刘妈妈,发现她神情焦灼不像是作假。
但可疑的是刘妈妈竟然带了四五个粗使婆子和一个身材魁梧的随从,那随从拉住缰绳,姿势强硬似乎是跑她们跑了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予微收回视线,故作为难的道:“姑母病重,我理应前去照顾。只是此番出门,我并没有带任何行李,也没有知会父母。前面便是姜家,不如让我先回去禀告一声,拿上几件衣物后再去如何?”
刘妈妈心急如焚,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什么衣物?待会派个人来取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