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殴打命妇,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裴砚难得有心调侃。
逗笑了云娆,他一面轻轻摩挲胳膊好?让膏药都渗进去,一面又解释道:「三妹妹虽说居心不好?,到底是待嫁的姑娘,就没追究。」
沙场上悍勇狠辣的武将,虽说对侯府疏冷淡漠,到底还是顾惜着年弱之人的。
云娆便点点头,「三妹妹的性子我知道,平素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不过她自负身份,从前其实很少?主动挑事?儿。这回忽然把青霭拉下水,我琢磨着,怕是有人在背後挑唆。」
裴砚闻言动作微顿,「说说看。」
「今儿在如意堂里,大嫂的举动和往常不大一样,让我有些疑心。」云娆没隐瞒她的猜测,将先前在富春堂救护贺掌柜的事?情说了,道:「我帮了贺掌柜的忙,自然要坏她薛家的好?事?,大嫂怕是怀恨在心呢。」
「只不过这些都是我私下揣测,也许是小人之心了呢。等回头问明?了消息再说吧。」
这事?倒是出?乎裴砚所料。
便随口道:「她又不爱雕版,去贺掌柜那里闹腾什麽。」
「兴许是要投人所好?吧。安国公府没了爵位,未必愿意这样一败涂地,只不知是要拿去送给谁。」云娆见他已敷好?了药,便拿了纱布准备着。
裴砚接过纱布,微微皱眉。
薛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京城内外能让他们起死回生的人并?不多。这些贵人当中,又嗜雕版的……
似乎宁王提过,庆王府里专为雕版修筑了一座书楼。
他平素又爱笼络人心……
裴砚抚平纱布,想起前日?与宁王一道进宫禀事?,偶遇太子和庆王时,庆王当着太子的面对宁王战功的满口夸赞。
——分明?是在挑拨。
屋里片刻沉寂,云娆看他半晌不说话,只缓缓缠着纱布,有点心虚,「我……说错话了?」
「嗯?没有。」裴砚回过神,将纱布系好?,道:「你跟大嫂的梁子不止这件吧。上回她派人跟踪你?,後来被大哥察觉,将那老张头割舌发卖了。她不知隐情,恐怕也把帐算到了你?头上。」
这事?儿听得云娆瞠目结舌,「割舌发卖?」
什麽时候的事??
她愕然又好?奇地瞧着裴砚,像个听闻秘密的小呆瓜,裴砚不由笑着拂过她披散的青丝,将缘故说明?白。
先前他忙着跟宁王去平定?青州民乱,顾不上深查此事?,走之前便叮嘱了贺峻一句,让他多加留意。谁知贺峻办事?倒利落,趁着那阵子云娆不怎麽出?门,亲自到老张头失踪的地方转悠了几圈,没两天?就摸到了裴见明?私养的外室那里。
贺峻也没打草惊蛇,找了个相熟的人,将裴见明?身边的锦程约到小酒馆喝了两场酒,便将事?情问明?白了——
原来是老张头撞破了裴见明私养外室的事?,裴见明?怕薛氏知道後闹起来,便将这老仆割了舌头,卖到西南边陲去了。
这种秘闻,贺峻不好?跟云娆禀报,便只修书一封,与宁王府的家书一道送到了裴砚手?里。
彼时裴砚忙於战事,得知此事?碍不着云娆,就没太放在心上。
如今再提起,倒是把云娆惊得够呛。
「大哥……他怎麽会?在外面……」
她想着裴见明?平素谦和儒雅的模样,待薛氏和儿子都是极温和的,不太敢相信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裴砚屈指轻敲她脑门,「人不可貌相,傻眼了吧。」
还真是……傻眼了。
云娆笑了笑,将衣裳重新穿好?。
里头热水早已齐备,裴砚换好?药後没再耽搁,进去沐浴後松垮垮地穿上寝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外走。
经过云娆床榻时,他特地往里瞥了一眼。
仍然只放了个孤零零的枕头。
便笑觑了云娆一眼,自管到外间的榻上去睡。
剩云娆屈膝散发坐在床榻间,咬唇垂目。
有些事?情,她其实隐隐感觉得到。
比起初见时疏离清冷丶还捏着她脖子沉声?吓唬的模样,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许久之後,如今的裴砚待她是真的很好?了。
若不是两人已经约定?了和离後各奔前程,只看近来夫妻相处的情形,他其实算是个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