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望了眼下方戏台前密密匝匝的人头,无端想到了后世的音乐节场面。
心下感慨,果然不管哪个时代,追星人士都是一样的狂热。
他心里漫然想着,端起陶瓷茶盅,掀开盖子拨开茶叶品了口茶,咂咂舌头,觉在茶叶香味以外还有股淡淡的果子清香。
打开盖子一瞧,果不其然,在这淡黄茶水里泡着的除了茶叶,还有两颗圆滚滚的东西,似乎是橄榄。
“这是什么茶?蛮香的。”纪轻舟看向对面的骆明煊问。
他本意是想问茶叶品种,骆明煊听见却是“嘿嘿”一笑,回答道:“这是橄榄茶,又叫元宝茶,因其橄榄两头尖尖的,很像元宝,便有了这吉利名字。”
“奥,”纪轻舟立即会意,逗弄道,“那得叫你元哥多喝点,吃什么补什么。”
解予安刚要端起茶盅喝茶,听见两人对话,就将手收了回去,语气淡淡地评了句“无聊”。
他们来的时间刚好,才坐下等了不到五分钟,便听戏台旁锣声敲响,没多久,演员就徐徐登场了。
霎时间大堂里喧闹的氛围为之一静,固然还是吵闹的,但比起方才那震耳欲聋的喧哗,已然安静许多。
就连骆明煊也不再闲聊,听着台上演员的演唱,时而用手打几个拍子,哼唱几声,十分投入。
纪轻舟从前对戏曲不感兴趣,也听不大懂其中韵味,但此时并无麦克风等物,隔着老远的距离,在嘈杂环境中,依然能听清台上演员的吐字音,这令他颇感震撼。
考虑到毕竟要连坐三个多小时,干坐着看热闹未免太无趣,他便打算好好看看这演出。
当然了,看归看,他也没忘了今日之行的额外目的。
一边遥望着台上表演,一边时不时地瞄一眼解予安的情况。
可惜不知对方是对这曲目不熟悉的缘故,还是长大了不爱唱了,一直也没开口。
纪轻舟注意了好一会儿,见解予安始终不出声,也就将心思放在了戏剧表演上。
正专心看着表演,忽然他感到手臂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垂眼一瞧,只见一根筷子尾端从对面伸了过来,戳着他的手臂。
他随即抬眼望向对面,正对上骆明煊一派鬼鬼祟祟的神情,眼珠子转溜着示意他往旁边看。
纪轻舟顿然明了,转头看向自己左手边,果然见解予安嘴唇微张,念念有词的,似乎在小声跟唱。
他不禁来了兴致,接着便屏住呼吸,抬起一只手拢在耳侧,往解予安身侧靠去,仔细倾听对方出的声音。
不过解予安音量实在压得很低,周围又太过喧闹,纪轻舟凑得极近,小指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了,才听见那轻若蚊蝇的哼唱声。
一听之下,嘴角便止不住上扬,差点没憋住气。
果真如骆明煊所言,每一个音调都落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解予安身后,阿佑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一时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提醒他家少爷。
不过纪先生和骆少当也无什么恶意,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参与先生们之间的事了。
纪轻舟仍是兴味盎然地放缓呼吸听着。
其实解予安声音本身是很好听的,低低的,虽非唱戏人的嗓子,但忽略那飘忽不定的音准后,便能品出其他的味道。
平时他说话的嗓音总是沉稳而冷漠的,这会儿音色自然不变,却因方言咬字的关系,增添了几分轻柔水润的质感。
恰似冰雪消融,滴答成韵,是之前他从未从解予安嘴里听到过的柔和语调。
一时间,纪轻舟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听他的乐子,还是单纯地在倾听这限定版本的温柔嗓音。
稍后,他对上了骆明煊的眼神,对方歪着嘴角,高高地挑着眉毛,仿佛在问“精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