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其实越弱小丶心理创伤越严重的人,外在就会越想要表现自己的强大,并且用一生去追求自己渴望的那份被需要的感觉。耿浩也是如此,没有遭遇那样的人生变故,他就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沦为卢刚的傀儡,也绝不会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细想下来,时代对他们真的太残忍了。」
相比着无限大的世界,微小的痛苦也在一个个真实的人生上存在着发生着,我们决不能因为与自己无关,就麻木的忽视。
个人的悲剧也是集体的悲剧。
个人的痛苦也是全人类的痛苦。
王振业的眼神从远方飘了回来,坚定地看向面前的王宇:「王宇,你听着。大背景之下的悲剧与无常,一半是时代的铸就,一半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避免这样的人再次出现,杜绝这样的惨况再次上演。」
「正义是复杂的,我们永远不能把法律机械的的凌驾於人性之上。」
「我们永远要心存善念,如果可以,要去想办法去理解丶去帮助那些深陷泥潭的人,即使那个人可怜丶可悲又可恨,即使他已经丧失了最後的人性。
当然,要用恰当的方法,不能把自认为好的东西冲他胡塞一通,伤害到别人的自尊。」
「你记住,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无论清白无辜还是罪恶滔天,死亡都是最後的归宿。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我们都共享着同一个结局,那就是走向某一个早已注定的时刻,从那之後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但是人性的光辉是不死的,它永远不会被时光磨灭。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站在光明与黑暗的边际,守护着所有遭遇不公正的人丶深陷囹圄的人丶失去话语权的边缘人们丶万万千千的弱势群体……,成为一个坚守善良与正义的执法者,时刻都要保持思考,如何去把握运用法律授予我们的权力和威严,让每一个人都能有同等的站在阳光下的机会。」
「这一定是艰难的丶辛苦的,但是也一定是值得去坚持的。」
第39章夜班惊魂
半夜三更丶夜深人静,两个刚下夜班的工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老许,周末两天休息,打算出去干啥?」两人中身材高大些的男人乐呵呵的问旁边的男人。
「明天和我爱人俺俩领我儿子上游乐园呢,轮了小一周夜班,都没怎麽陪他们吃上饭,正好周末休息,一起出去玩玩。」带着黑色细边框瓶底眼镜,被称呼为老许的男人温和的笑着,看上去很期待。
「真好啊,我媳妇回娘家看老丈杆子和丈母娘去了。」高大男人叹了口气,「早知道让她晚走两天,俺俩一起回那边儿了。」
「你别闹挺,老张,自己在家好好歇歇不也挺好吗。」老许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在路上走着,路上很黑,他们共同呼吸着漆黑的空气。
「真闹挺,这几年厂里哪儿都这麽抠,冬天省那几个煤钱,烧气供暖不给足,现在夏天大晚上的路灯也给停了!」老张忍不住抱怨起来。
「就是,咱厂也不少上夜班的呢,没一点路灯,黑成这样,搁哪卡一跤都爬不起来。」老许附和着,语气是一贯的慢吞吞的。
「我不是说那个意思,你不觉得有点怵吗?」老张装作警惕的四处看看,然後用格外低沉的语气吓唬起了老许,「你看……前面就是文化宫了,前些日子那案件……保不准有不乾净的东西呢。」
老许後背有点毛毛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没当回事,继续推着车往前走:「大老爷们儿!别神神叨叨的,哪有啥不乾净的东西?少说那些瘮人的。」
老张嘎嘎乐着,又继续嗷呜嗷的学起了鬼片里那些鬼怪精灵的怪叫声,想吓唬老许,谁知老许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好笑。
自己费了半天劲,目的却没有得逞,这极大程度地引起了老张的不满,他灵机一动,随手指了一下前方的某一个地方:「老许,你瞅那边,有个女人!」
然後在老许用食指关节推了推眼镜腿,认真往那边看的时候,一步窜到他身旁,趁他不注意,抬起手掌在老许的耳边拍了一下。
他看到老许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贱贱的凑过去看老许的表情,得意的笑了:「嘿嘿,终於吓到你了吧!」
老许的呼吸声都变得静静的,一动也不敢动,只慢慢的抬起了一根手指:「不是,老张,你看那边……」
「啥呀?你可别装神弄鬼吓唬我啊。」老张声音也有些发颤,他向着老许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愣住了。
那……那是什麽?
文化宫层层叠叠的警戒线里面,有一个惨白惨白的细长影子,再仔细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块白——是一条……女人的白裙。
老张再下一眼,心脏停了一拍,魂魄直上九霄。
那条白裙上,有一堆密密麻麻的丶殷红的血点子。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麽,一阵阴风吹过,老张後脖颈上起了一层冷汗,全身的汗毛都直直的竖了起来,被凉风吹的一激灵。
那条邪性的白裙,裙袂飘飘,恍惚间好像下一秒就要舞到他们面前。
「啊——」老张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一蹦三尺高,躲到了老许的背後,缩成了一个球,死死扯着老许的工作服领子,挡住自己的眼睛,瑟瑟发抖。
「老许,是我看错了吗?那是不是……那裙子上…是不是有血……」老张已经被吓的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我也看见了。」老许也有点害怕,不过比起老张来说强太多了,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壮着胆子一步步的往那个方向挪。
老张生拖死拽,阻止着老许的脚步:「你干啥去?找死啊,快丶快快丶快跑吧咱俩……」
「谁在那!是谁!」老许并没停下脚步,他一向是不信那些鬼神之说的。
老张在他的背後死命的拖着他,大声的说:「别往那边走了!」
老许侧了下身子,安慰着神经紧张到快疯了的老张:「没事啊没事,可能就是谁家晾衣服,再不就是哪个小孩吓唬人的。世界上没有鬼,咱过去看看是啥,你就不害怕了。」
一番耐心的安慰後,老张终於冷静下来了一点,答应老许一起过去到附近看看。
两个人终於达成了共识,正当他俩准备往那边走的时候。
就这一小会功夫,在警戒线内部的那条白裙竟然凭空消失了,四处不见。
老张抖抖索索的看向老许,看来对方也发现了那条诡异白裙的消失,老许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对视,然後立即拎起各自的自行车拔腿就跑。
一段距离後两人飞一样的上了自行车,他俩一点儿也不敢回头,拼命的往家属区蹬。
「鬼娘娘,鬼娘娘,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谁害你你去找谁啊!我俩也不认识你,你可别缠着我俩啊,我俩可从来没干过坏事儿……」老张神经兮兮的念叨着,时刻不停。
老许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被吓的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以一种十分夸张的姿势向前倾着身子,努力控制着平衡,倾尽全力往前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