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羽书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毫无防备低头,然後看见手机上的叫单软体,排队的人数多到怀疑人生。
等轮到号估计早就猴年马月了。
她放轻呼吸,慢吞吞思考着对策。
打完电话,裴知欲收起手机,却依然没有要启动车子的趋势,而是身子前倾,在储物格里翻找着什麽。
翻箱倒柜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逐步放大。
许羽书搞不懂他在那鬼鬼祟祟地找什麽,还半夜不回家非得现在找。
耳边窸窣声依旧断断续续,许羽书握着手机,在「给助理打个电话,麻烦她来接」和「赠给死对头一个嘲讽她的机会,求他载她一程」两个选项之间徘徊不定。
如果现在不是三更半夜,她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但现在,许羽书只能寄希望於,迟迟没走的裴知欲大发慈悲,好心捞她一把。
不管怎麽说,两人好歹算是高中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也不至於见死不救吧。
即便他一贯的作风就是幸灾乐祸丶落井下石,最喜欢看人出丑。
可贸然打扰助理的睡眠,绝对算不上道德。
要不就开一下口?
求一下他?
反正她也是虚情假意,谈不上真心,今天就算她许羽书倒霉,欠他一次,大不了回头再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许羽书心里天人交战,还在这两个选项中不停挣扎。
忽然间,她馀光瞥见敞着的窗沿伸出一只线条流畅的胳膊,男人指尖夹着烟,菸灰堆积一截,松松地弹了弹。
许羽书呆滞地盯着那截菸灰看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他居然在抽菸??
大晚上不睡觉在ktv门口抽菸??
如果刚才还在迟疑这人看没看见她,那麽这一刻许羽书百分百肯定,这人绝对是看到自己了。
而且不仅看见了她,还识破了她的窘迫困境,很大可能是出於戏弄,一直没有说话,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夜色静谧悄然。
一时间只能听见呼呼作响的风声,隐约夹杂着服务员的小声交谈。
夜间的温度太低,搭在指尖的猩红也变得忽明忽暗。
许羽书借着明灭的几道光影,看见烟快要燃到尾端,也看见男人指尖因暴露时间太长,浸了层寒意,肉眼可见得僵硬。
怎麽不冻死你。
许羽书耗不下去了:「喂。」
裴知欲毫无反应。
许羽书咬了咬牙,放大音量:「喂。」
裴知欲眉眼动了动,目光却仍然落在方向盘上。
「……」许羽书深吸气,叫了第三遍:「裴知欲。」
这次他没再装耳聋,侧了下脑袋,露出的下颚线条瘦削而凌厉,淡淡道:「干什麽。」
「……」许羽书做不来一开口就求人的事,决定委婉点,选择从天气入手,「今天有点冷。」
「……」裴知欲看她两秒,最後煞有介事点了下头,「是挺冷的。」
许羽书啧了一声。
更深露重,一股湿冷的凉气扑面而来,加上她穿得单薄,寒意无孔不入地钻进骨头,连指尖都是冰凉一片。
她裹紧身上的外套,搓了下手心,刚想继续和人争论,扯个藉口搭上车。
裴知欲皱了下眉,额角冲副驾驶一点,言简意赅道:「上车。」
「……」许羽书心里一喜,嘴上却假惺惺矜持道:「不太好吧?」
裴知欲敲了敲方向盘,似笑非笑说:「那你走回家吧。」
下一秒,他一踩油门,车屁股扬长而去,喷她一脸泛浊的尾气。
被喷得面如土色的许羽书:「???」